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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香衝入鼻竅,錢禾猛地睜開了雙目,隻見紅帳低垂,紅被蓋身,一扭頭,鐘馗正裂目而視,仿佛她是個小鬼。
錢禾擰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她活著,那她這是,是在池家婚房。
想到這裡,她注意到身上的白綢寢衣,心中陡然一驚,不覺“呀”了一聲,急忙起身。
青桃聞聲而入,見錢禾光腳去拿褙子,渾身抖得不成,趕緊道:“小姐,昨晚是婢子替您更衣,您睡得香,我沒喊醒您。”
“真的?”錢禾顫聲道,一手緊緊捂住胸口,長發滑落,蓋住了蒼白麵色。
“婢子從不撒謊。”
聞言,錢禾的心才慢慢放下,可旋即又問,“我不是在陶香居麼?”
“是,可您多飲了幾杯。”青桃如實回答,“婢子力小,背不動您,小姐從不讓男仆幫忙,幸好池公子趕到……”
一聲脆響打斷了青桃的話。
錢禾蹙眉,衝右手吹氣,掌心泛紅一片,她身側的雞翅木衣桁搖搖晃晃。
“姓池的在哪兒?”
“池公子練劍未歸。”
滿腔怒火找不到泄口,頭皮一陣陣炸疼。錢禾抬手按住腦殼,難受得哼了一聲。
青桃以為她是宿醉頭疼,倒了杯蜂蜜水給她。
甜潤慰心,錢禾漸漸安靜下來。
怒火根本不解決問題,還是辦要事為緊。
“青桃,我要沐浴,還要吃飯。”
*
看著錢禾那興師問罪的模樣,陶珊趕緊三言兩語打發了客人,轉出櫃台,拉著錢禾上了二樓茶室。
“你怎麼能把我交給姓池的!”合上房門,錢禾再忍不住,衝著陶珊就是一通急吼。
“他是什麼人,你根本不管我死活!”
聞言,陶珊噗嗤笑出聲來。
“你還笑!是誰說,一輩子管我酒,管我住的!”
“是我,是我。”陶珊扶著錢禾的肩膀,讓她在茶案前落座。
“我說話算數!”
“昨日並非食言!”
陶珊拿起供春壺,給錢禾斟茶,一麵道,“阿禾,那池狀元是你夫君,他來尋你,天經地義。”
“住口!”錢禾本要端茶,聽了這話即刻收回了手。
“不說你不知道啊。誤會我,我多委屈。”
陶珊挑眉,望向錢禾,“池狀元昨晚過來,那架勢,我若說個‘不’字,他得拆了這陶香居。都說書生軟弱,可我怎麼看這池狀元倒有幾分血性呢!”
說著向前探身,盯住錢禾的眼睛,“他待你好吧?昨晚二更了,他還來尋你,那焦急的樣子,一看就是……”
錢禾伸出二指,把陶珊的臉撥向外側。
“害羞啦?”
陶珊意猶未儘地瞥了錢禾一眼,端起茶盞,笑道:“以後你倆鬨彆扭,我可不拉架,啊!”
錢禾冷冷接了句“沒有以後。”
“什麼意思?”陶珊眨了眨眼睛,詫異替代了笑意,“你還想著那個姓王的!”
錢禾不置可否,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白雲朵朵,行人往來,騾馬嘶鳴中,龍形紙鳶越過柳梢,迎風鼓鳴。
陶珊的聲音追來:“那姓王的,都走兩年了吧?你還等他作甚!”
“他有名字,叫王睿。”錢禾受不了陶珊一口一個“姓王的”,出聲提示。
提示就是在意,更是承認。
陶珊扶額:“你傻呀!他要娶你,早該提親了,怎會讓你苦等!他大你……”
“四歲。”
“對,四歲!那他今年都二十了。二十歲的男子不娶親,要麼家貧,要麼身有隱疾,這樣的人不堪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