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禾掏出青絲帕擦嘴,想了想,道:“我得去買布料。”
“做什麼?”
“我要當姨啦,小花襖得備起來啊。”
*
出了陶香居,錢禾去陶錦莊買了棉布,讓夥計送到池家。
她則去了弘文館,買賬簿筆墨。
一進門,就覺館內似有變化。錢禾環目一圈,發現窗下多了一張桌案,案上鋪張布幌:代筆書信,測字取名,擇選吉日。
案後坐個襴衫秀才,有些眼熟,哦,是孔秀才。
那孔秀才早看見她,此時遇上她的目光,便笑著起身:“姑娘,來份邸報,最新的,我剛抄好的。”
聞言,錢禾看向櫃台夥計。她記得邸報是館內兜售的。
夥計笑道:“客官請便,裴老板已把邸報之事托付給孔秀才。”
如此。顯然是特意給孔秀才的生計。
錢禾恍然,走到桌案前,道:“幫我選個裁衣的吉日,給嬰童的。”
孔秀才拿出黃曆,翻了翻,“用上不用末,初九日,中元節之前,若往後就得進八月。”
“那就初九吧。”錢禾拿出塊碎銀,放進銅盤裡。
“太多了,姑娘拿兩份邸報。”孔秀才從鎮紙下拿出兩張紙帖。
“不用,我不看。”錢禾擺手。
“多日不見姑娘,可是去河州回來啦?”孔秀才笑問。
“河州?”錢禾一怔,那是王睿的駐地,她不用去的,
於是搖搖頭,“沒有。”
“不去最好!天下哪兒也比不上京城。”孔秀才收起邸報,“姑娘有所不知,河州衛王參將都回來娶親,準備謀個京官,沒法子的人才往外走呢。”
錢禾又是一怔。
“不過,我看難!”孔秀才繼續道,“天意難違啊。王參將成親當晚,後堂走水,驚壞了新娘,可是大凶之兆。”
“何時的事?”錢禾一點兒不知。
“就四月二十八。當時我就說,這日子不行,月底近五毒月,還辛未日,天克地衝,又天刑當值,也不知怎麼擇的日子。”
四月二十八,錢禾想了想,彼時她正在蓮塘鎮看肥鴨,難怪一絲不聞。
可聽聞又如何呢!他們已是路人,不,比路人都不止。
錢禾笑笑,說自己要選買筆墨,轉身去櫃台。
“客官可要臨帖,咱這有新到的顏公碑帖。”夥計見縫插針地推銷。
錢禾才不練字,但侄兒錢鑫需要,“拿來看看。”
“在二樓,客官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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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甚是寬敞,不止有碑帖卷軸,還有各種話本文集,擺滿數個書架。
錢禾讓夥計去忙,她自己選即可。
正挑著,就聽有人道:“池狀元來了,快去看呀。”
另一個人道:“看什麼!活還沒乾完呢。讓老板瞧見,又是一通奚落。”
此時錢禾正立在個書架後,她隔著書脊望去,見是兩個夥計,正在擺書。
他們提到了他,她是他夫人,此時轉出去,似乎不太好。她選擇屏息繼續聽,同時也很好奇,他來做什麼。
“池狀元也夠慘的,翰林院入不了,隻在工部觀政,前途暗淡啊。”
“還真是。我聽說他被罰俸半年。”
“怪道又來送篆刻,沒糊口銀子啦。他為何被罰俸啊?”
“好像是長河修橋那事,被給事中參了唄,說他什麼中飽私囊,亂傷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