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舟回到家的第二日,有客登門。
其時,他剛換好藥,靠在正房東間的榻上,看錢禾寫賬簿。
從醫館回來,他就沒住書房,那書房隻是間耳房,不夠寬闊,一人坐坐也就罷了,兩人一起便顯局促。
“何人?”錢禾停筆,問來報的宋琪,那語氣是能不見則不見的意思。
宋琪垂首,池舟揚了揚手中拜帖道:“瑞王。”
“他來做什麼?”錢禾一怔,他是悅安公主的兄長,他妹妹傷了人,難不成他還要來替她出頭?
似是聽見了她內心的疑問,池舟輕聲道:“送法帖,他用了化名,自稱朱成吉,當隻是來閒話一二。”
“就算他要對付我,也不會親自動手,更不會親自登門。”他握握她的手,“勿慮,我去看看。”
說完讓宋琪先行奉茶。
錢禾幫他更衣,甚是嫻熟,很快就將他打扮利落,攙著他直送到垂花門。
池舟衝她笑笑,慢慢走進客房。
錢禾就立在原地等。青桃瞧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來勸她回房。
“秋風漸涼,夫人莫要立在風口上。”
錢禾不動,心提著,直到羅姨來請她看藥湯,她才去了廚房。
“夫人,咱們中午可要備客飯?”羅姨道。
錢禾盯著爐上藥罐,吐出“不用”兩字。
“不知是何樣朋友,還尋到家裡來。”羅姨望了望垂花門,她知道,這些年池舟隻與鐵萬交好,家中少有人來,就連娶親,也隻是一席客人,還都是池家族人。
但有人來就有人氣,那什麼朋友多了路好走,該好好招待才是,她又道,“夫人,可要上茶食?”
“不必。”錢禾說著,忽地抬頭,目光落在案板上,那裡有菜刀,有鐵勺,有擀麵杖。
她眯了眯眼,剛要選樣趁手的,以防萬一,就聽青桃道:“公子回來了。”
錢禾立刻扭頭,見池舟慢慢走進垂花門,宋琪跟在後麵,手裡捧著個拜匣。
她立刻迎了過去,扶住他。
兩人一起往正房走。
“他說什麼了?”
“讓我好生養傷,還請我原諒公主,說公主嚇壞了,回府就高燒不止。”
“就這?”
“嗯,”池舟笑道,“還帶了補品跟銀票,但我沒收,隻留了王右軍的《快雪時晴帖》。”
“他還知道是非。”
錢禾放下提著的心,抬頭見石榴已熟,紅彤彤的,遂問身邊人,“甜的還是酸的?”
“嘗嘗就知道了。”池舟沒有直接回答,“摘一個?”
“過兩天,等中秋節的。”
她說得歡喜,沒注意到他眸色微黯。
*
第二日,又有客來,卻是陳尚書著人來請池舟,說之前皇陵盤點的木料數目,似有差錯,請他前去核對。
“怎麼會!這個陳尚書不知道你生病了嗎,再急也不差這兩天!他就是折騰人。”
錢禾甚是氣憤,又後悔不該替他告病假,本是為了遮掩一二,不驚擾彆人,彆人就當了真,以為他隻是偶感風寒。
“當然不會。但確是我點的,我自當核實。”池舟按按胸口,“不疼了,無礙。”
“那你早去早回。”說完,錢禾讓青桃抱了厚被,鋪在宋琪雇來的馬車上,又給池舟添衣,還點了個手爐放在他手裡,“大夫說了,要暖和著,最怕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