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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不明白為何要謝他自己,還要再問池舟,就聽馬蹄急響,一人一騎已到了近前。
卻是鐵萬。
他不放心池舟,在回柳州的半道抄了小路來助力,誰知小路太多,七回八繞的好不暈乎人,於是來遲了一步。
但見池舟無恙,地上賊人抱頭,他冷峻的眉眼才化了一分。
“下次再這樣,你我割席。”他冷冷地對池舟道。
他氣得厲害,朋友嘛,本應互相扶持,互為助力,可池舟這次卻推開他,隻身犯險,好在他贏了,可要是沒贏呢?
池舟聽出他的怨憤,立刻保證:“絕無下次。”
鐵萬下馬:“繩子呢?”
回答他的是宋琪。宋琪見這邊大功已成,即刻從桉樹叢中轉出奔了過來。
宋琪從馬鞍下拿出兩根長長繩索,遞一根給鐵萬,謝飛自拿了另一根,四人齊齊動手,把群賊綁了個結實。
“你不回柳州?”池舟小心地問鐵萬。
“你讓我趕夜路?”鐵萬依舊沒好氣,說完,翻身上馬,當先躍出,徑直踏進永淳縣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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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收到新知縣到任日期的諭令,永淳縣衙的吏人們就忙得四腳朝天,恨不得一日有二十四個時辰才好。
其中最忙的當屬六房胥吏,個個埋首造冊,盤點庫實,務必要做到賬實相等,要知道,新知縣上任第一件事,便是盤庫。
誰也不想被新上司看貶,於是個個鼓勁,常常通宵徹夜。
到得十月十三日,終於簿冊齊整,架格有序,六人才鬆了一口氣,從庫房中步出,立在廊下,商量湊錢定席麵,犒賞自己一頓。
吏房王寅道:“一人三錢銀子,去阿香酒家,吃狗肉鍋子。”
禮房周竹道:“咱們吃素淨些吧,等新知縣到,少不得要請他,狗肉等那時再吃不遲。”
刑房海會道:“等啥!還不知能待幾天,若像這位,保不準年都不過就跑了!”
他瞥了眼後堂,壓低聲音,繼續道,“要我說,咱沒必要請他!他個狀元郎,京城人士,肯定受不住咱這苦地,一旦跑人,還認得咱啊?!咱這點子銀錢,還是擱咱自己肚裡劃算。”
正說著,就見門吏驚馬似的朝後堂跑。
“驚慌失致的,不成體統。”周竹衝那門吏喊道,“慢慢走,注意儀態。”
“知縣大人已到,再慢就來不及啦!”門吏扔下這句,跑得更快,眨眼就不見了。
六人聞言一怔,什麼知縣大人,不是在後堂坐著呢麼!
工房裴勇道:“莫不是新任知縣到啦?”
其餘五人同時搖頭:“不可能!咱這還沒接的,他怎麼來!新官上任,悄沒聲的?又不是微服私訪,不會的!”
話音未落,後堂湧出一大堆人,當中乃是吊著胳膊的陶知縣。
“都還愣著做什麼!點燈,紅氈,更衣,池知縣正在下馬,都給我快著點兒!”
一語驚呆眾人,待反應過來,都立刻屁滾尿流地去了衙門首。
隻見一個青年立在衙前,身穿青袍,挺拔如鬆,五官開闊,器宇軒昂,雖說麵帶微笑,卻令人不敢直視,那湛湛眸光,仿佛能看透一切,端的是氣場強大,官威堂堂。
陶知縣隻覺腿軟,差點行了拜禮,好在池舟抬手扶住了他,揖禮道:“舟匆忙到來,大人病體未愈,攪擾之處,還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