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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燎燃,吵聲沸天,隻見路邊一株柳樹下,兩隊村民正扛鋤握鍁,七嘴八舌爭論得麵紅耳赤。
都是土語,池舟一時竟聽不清事由。他剛要讓宋琪去問個明白,忽然目光一頓,提聲喝道:“都停下!退後!”
說著,策馬近前,讓兩衙役把柳杈上懸掛之人放下來。
“誰敢!”
四個壯漢衝過來,手揮木棒,就要趕打衙役,謝飛目光一沉,不等池舟吩咐,騰身而起,哐哐哐,數腳飛出,四漢登時倒地。
裴勇從腰袋裡取出令牌,高高舉起:“知縣大人在此,不得放肆!”
民人們大驚,呆立原地,半響反應過來,紛紛跪拜在地。
池舟下馬,走到柳樹下,兩衙役已把那人抱下,卻是個男子,麵皮慘白,頸下一根草繩,口眼緊閉,毫無氣息。
“取大蔥來,快!要蔥白多的!”池舟試過男子手心,立刻吩咐謝飛。
謝飛問村民,一個老丈說他家裡有,謝飛立刻提人上馬,疾馳而去,片時折返,將三根大蔥呈給池舟。
池舟讓衙役扶男子坐好,他把一根大蔥剝皮去根須,然後將蔥白那頭慢慢插入男子左耳,一麵插,一麵旋轉。
須臾,隻見男子鼻竅流出血來,嗒嗒滴在白布袍領上。
村民們瞧著都倒吸一口冷氣,從未見縊死之人能還魂的,也不知大人在折騰些什麼!
然下一瞬卻見那男子嘴唇翕動,緩緩吐出口氣,接著睜開了雙目。
“活了!”不知誰喊了一聲,議論頓起。
裴勇連著喊了三遍,才讓眾人恢複安靜。
池舟示意,一個衙役掏出布巾,替男子擦淨鼻下血水,宋琪拿了水囊,讓那男子潤口。
兩口水咽下,男子渙散的眼神重又凝聚,池舟亮明身份,問他姓甚名誰,為何自縊?
男子先拜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又抬眼瞧著跪地眾人,片刻垂眸道:“小民崔林,生無可戀,願早登極樂。”
“那你為何選在這柳樹上,而不在自己家中?”
池舟瞥一眼地上的草繩,又問崔林:“你怎麼過來的?”
“小民不想嚇到家人,更不想被家人發現後施救,這才趁黃昏,悄悄走到這柳樹下了斷。”
“此話當真?”
池舟蹙眉,見崔林點頭,便讓他先回家歇息,“你的命是本縣救的,以後不得妄生死念,須好好活著!”
崔林應著,謝過大人,卻是不動。
“還不走?”池舟催他。
“小民想……”
“還不說實話!當本縣是好糊弄的!”池舟盯住崔林雙腿,“你身患軟腳病,根本無法行走!是也不是?”
崔林下意識地抓起白布袍裾,拚命遮住那兩條細如蘆杆的短腿,剛有些血色的麵龐,瞬間又變得慘白。
“是誰做的?”池舟問道,目光在崔林身上一頓,旋即掃視村民,“凶手就在此處,指出來,不要怕,本縣自有主張!”
這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傳來,謝飛按刀環顧,見個婦人踉蹌著近前,看到崔林一愣,繼而撲抱住人,哭得更凶,一麵哭一麵念叨“苦命的兒,是為娘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