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無需給難民任何實質性的東西,隻用虛幻的威脅就已經煽動起大量的難民來和自己作對了。
“其中還有傳言,雲升觀內存了數萬石糧食。”莊三爺繼續說道。
他的手腳冰涼,好幾萬已經組織起來的難民,被邪教所煽動,就算跑到沂州城下,官府都莫敢奈何,不過閉城自守,至於沿途的大戶豪強,若是組成聯保還能勉強保境安民,否則莊子都保不住。自己這座土圍子加上一百鄉勇夠乾什麼的?
土圍子內眼下雖然沒有數萬石糧食,但是的確有王瑞相新近運來的十萬人份的日救濟口糧。饑荒之年,光是這些糧食就能很多人不惜性命相搏了,更不用說還有這些可怕的謠言助長難民們的“正義性”。
“我原本以為王老爺在這裡,所以特來告稟,”莊三爺說,“我見他身邊有些果敢善戰之士,又有海船,若是有什麼不測,可以保著真人先避一避。”
所謂果敢善戰之士,就是葉孟言小隊,張應宸為了避嫌,把這小隊算在王瑞相的名下。
聽到這裡,張應宸已然明了:莊家做了最壞的打算――顯然,莊家並不認為自己的這點實力能夠對抗南無量教煽動起來的數萬難民,而他們也無意為保護自己而將大店莊玉石俱焚,所謂找王老爺是假,托辭來告訴他形勢危急,早早躲避是真。
張應宸閉目沉吟片刻,問道:“難民們斷糧幾日了?”
“據團勇來報,沿途路倒狼藉,應該是早就斷了糧食。”
“沿途可有糧食補充?”
“沿路搶掠,逼迫大戶‘獻糧’。沿途的大戶都有聯保,鄉勇抵抗得力,看樣子他們似乎也無意花費時間攻打,隻是一路南下,直奔這裡來了。糧食所得不多。”他忽然小聲的說道,“聽說饑民中有人已經在吃人肉了!”
張應宸心中一顫,吃人肉的故事,這一年來他已經真真假假的聽到了不少。每聽到一次,便覺得寒氣森森,渾身寒毛直豎。
不過既然對方已經處於缺糧的狀態,不過是一股虛火支撐著。主要的威脅是混跡其中的南無量教的骨乾分子,正是在他們的不斷驅使下這群難民才猶如毫無意識的僵屍般不斷的前進。
張應宸盤算許久,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雲升觀這個據點絕不能丟,且不說這裡聚集了上萬的難民,大量的糧食,自己隻要一走,“神仙”的聲譽就會遭到致命的打擊,自己在沂州這裡建立起來的新道教的一點根基便會被連根拔起。以後再回來,自己這套東西就“賣”不動了。
好在南無量教煽動起來的難民雖多,卻已經斷糧多日,對方煽動些什麼其實都不要緊,關鍵是糧食!隻要給難民吃上飯,不管你是人是妖,他們都當你是普渡慈航的活菩薩。
自己手中有十萬份救濟口糧,還有本地的大戶縉紳募集來得幾百石糧食,可以搏一搏。隻是這些糧食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得看短時間內能從屺姆島調運來多少救濟糧了。那裡目前是整個北方地區的難民和救濟糧的集散地和轉運地,囤積有大量的救濟口糧,新近還添加了濟州島的土豆,存糧十分豐富,請他們調運些過來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想到這裡,他的臉上浮現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礙事。都是受了外道蒙蔽的可憐人,就讓他們到這裡來得到拯救吧。”
他心中已經盤算過了,自己的把握總在五五之間,萬一失敗,王瑞相雖然帶走了一部分特偵隊員,但是葉孟言和另外一部分隊員還在,至不濟,保住自己的性命逃走還是不成問題的。
若是成功了,自己在沂州,乃至山東大地上的聲名就可更上一層樓。
莊賁見他開始似乎有些驚慌,忽然間又鎮定下來,似乎是胸有成竹。心中頗為詫異。他此來正如道長所猜想的那樣,實際上是專程來勸告他躲一躲,以免雲升觀這裡玉石俱焚。好歹這位道長也救過兄長的性命,為莊子裡很多人治過病,手中活人無數,不取分文,捐助的銀米也都用在救濟難民身上――且不說他是不是真得“仙人”,就憑這醫術醫德,也是難得的善人。白白讓他待在這裡送死,未免不忍心。
“道長就在這裡不走麼?”他問道,“情勢危急,請作權變之策。”
“不礙事。”張應宸從容一笑,一抖袍袖,氣度不凡道,“邪魔外道,何足一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