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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晏辭起了早,揉了揉胸前,發現已經沒什麼大礙,就輕手輕腳地準備起身,結果頭皮被輕輕扯了一下,才發現頭發被旁邊的人壓住了。
他看了看身旁,睡得正香的小夫郎不知什麼時候靠了過來,麵朝著自己蜷在被子裡。這並不是一個有安全感的睡姿。
晏辭輕輕拽了拽頭發,沒有拽動。他凝視著顧笙安靜的睡顏,實在不忍心吵醒他。
不多時顧笙睫毛輕輕一顫,睜開眼睛便看到靠著床頭注視著自己的晏辭。
他眨了眨眼睛,臉上又後知後覺地紅了起來。
晏辭“噗嗤”一聲輕笑。
顧笙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的,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不好意思地爬起來,下意識道:“我來服侍夫君更衣...”
話還沒說完,突然想到晏辭昨晚的話,攥了攥手指,沒再開口。
卻見晏辭已經站起身,笨手笨腳地係著衣帶,結果怎麼穿都不對勁,最終無奈地看了看顧笙:“幫我一把吧。”
顧笙立馬起身,細白的手指熟練地穿過衣帶,替他將衣服細致地整理好。抬頭看見晏辭亮晶晶的眸子,趕緊低下頭,卻被眼前人捏了捏臉:“你怎麼這麼可愛。”
“今天我要出趟門。”晏辭低聲道,看見顧笙依舊是乖順地點頭,也不問他去乾什麼。
於是他隻好又補充一句:“你好好待著,等我回來。”
外麵的天剛亮,空氣中還帶著夜裡的濕意。
開了院門,晏辭發現村裡的男人們已經扛著鋤頭下田了,有的家境好一點的還帶著挽著犁的水牛。
這裡因為氣候的原因,水稻一年兩熟,小滿前後種一茬,等到成熟,臨近立秋的時候收割,立馬就要種下一茬,此時正是農忙的時候。
那些村民大部分都見過村外那個廢棄許久的舊房子,見到有人從裡麵出來,用毫不掩飾的好奇目光打量著晏辭。
晏辭依舊牽著小棕馬出門,他準備去鎮上碰碰運氣,找點他所需要的東西。
家裡那些之前晏家沒帶走的香料品類雖多,但品質並不好,而且因為此地氣候潮濕,香料一旦受潮就會導致調製的香品味道不正。
白檀鎮上的鋪子開門都很早。
沿街旁邊賣肉的攤子上,屠夫剛剛將早上現殺的半扇豬肉掛起,那邊早餐鋪裡老板就一聲吆喝,麵前升騰的熱氣間,白胖的饅頭一個挨著一個,緊貼著那些薄的能看到餡的包子,老老實實地躺在蒸籠裡。
幾個趕集的人圍在桌邊,就著蒜瓣吃著包子,看的人食指大動。可惜晏辭兜裡隻剩幾個叮當作響銅板,沒法享受此等樂趣。
隔著一條街的香鋪大門敞開,一捆捆線香被抱出來攤在旁邊的架子上,大概是店家們想趁著天氣好抓緊曬香。
鎮上的香鋪大部分販賣的都是這種線香。
把香粉搓成很細的長條狀,因為形狀像線所以得名,一般用來供奉神明。
晏辭走了十家有九家香鋪主打的是這種香型,以檀香和降真為主。
他暗自琢磨,這地區很有可能宗教信仰旺盛,周遭或許有佛家的廟宇或是道家的宮觀,以至於此地祭神所用的香品售賣繁多。
隻不過走了一遍下來,來來回回隻有那幾款香,並沒有太過出眾的。
倒是趙家用晏家的香方製的那道“臘梅香膏”讓他耿耿於懷,能在製香業如此發達的鎮上有立足之地,隻能說晏家祖上的確是有些傳承的。
不過那臘梅香的確好聞,但在晏辭看來還有改進的空間。
他這樣邊思考邊走,不多時便走到了一家很冷清的店麵前麵。
這家香鋪離旁邊熱鬨的街市隔了一條街,不僅門口一個人沒有,店主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隻有櫃台上孤零零放著幾塊半包半露的香木。
彆的香鋪都是賣製好的香,而這家鋪子卻是直接賣沒加工的香木,怪不得鋪子門口人可羅雀。
晏辭看到櫃台的角落裡放著一小包碎石大小的塊狀物體,是一種處於褐色與黃色之間的琉璃色很小的香塊。
他站住了腳,細細看了那幾塊香塊,不禁有些吃驚。
這種香叫做乳香,是一種樹的樹脂凝結而成,因為滴落時呈現白色乳汁狀,因此得名。由於自樹上結出,難免摻些雜質,所以品質參差不齊。
這種香很特彆的一點是,自古以來隻能靠蕃域進口,尋常途徑根本買不來,因此價格昂貴,昂貴到曆史上有一段時間曾經將它等價貨幣。
所以這店家要不就是富得流油,要不就是對香料一無所知。
晏辭抬頭看了看牌匾,上麵一塊有些年頭的破舊牌匾,掛的有點歪,上麵寫著“四時香鋪”。
雖然這香鋪看著其貌不揚,與外麵一眾門前插著各種花花綠綠的招子的香鋪不同,但晏辭隱隱約約覺得可以從這裡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正琢磨著,這時隻見一個人從後門進來,一看到門口有人還愣了一下,下一刻立馬把手在衣袍上擦了擦,快步上前,欣喜道:“喜歡什麼隨便挑就是了,我這裡比外邊都便宜——”
話還沒說完,兩個人同時開口:“是你!”
麵前這青年長得頗為精神,一雙眼睛烏黑有神,看著頗為正氣,一笑還有兩顆虎牙。
正是昨天晚上人群裡幫晏辭說話的那個青年。
青年也認出來晏辭,嘿了一聲:“你不就是昨天打架很厲害的那個兄弟嗎!”
晏辭對“打架很厲害”這五個字很受用:“彆人欺負我夫郎,我能忍嗎?”
“就是不能忍!”青年在粗布袍子上擦了擦手,“他們那群人沒一個好東西!”接著又興衝衝道:“想買什麼?”
晏辭有些疑惑,問道:“你這裡為什麼隻賣香木,不賣製好的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