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薛益教子(2 / 2)

薛蟠自己也氣悶,如果是一般的孩子,經過父親有心的一番調教,自己隻怕已經對生活有了些感悟。隻是薛蟠吧,腦部構造太簡單了些,好像是悟到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明白,隻知道自己從前有錯,可是錯在哪裡?又因何而錯?

哎,以薛蟠的智商,要他去思考一些艱深的問題,簡直是要了親命了。

最後他自己也是悶得不行,自暴自棄地撓撓頭:“罷了罷了,想了好幾天,腦子都要想炸了也想不出個六來!父親那裡我又不好意思去問,倒不如等回家了讓二弟給我分析分析,他讀的書多,也許就能開導我呢?”

於是反常了幾天的薛蟠開始複舊如初。

可要是說他完全變回從前的樣子吧,那也不對。

他現在至少不會輕易叫嚷或者打罵下人,遇到事情也知道放在腦子裡過一圈了。

隻不過是這樣小小的改變而已,就已經讓跟在他身邊伺候的人大大鬆了口氣,也讓他老爹薛益大為滿意了。

薛益心說這小子看來本性還不壞,於是叫來商隊大總管薛平來自己的船艙裡喝茶,順便商討一下接下來該給薛蟠安排什麼樣的“課程”。

“來來,快嘗嘗我收藏的普洱,雖不是極品,卻也是十年以上的陳茶,香得很呢~”

薛平沒有彆的愛好,就是喜歡喝茶,所有茶中又最喜歡普洱,中意那茶湯中一絲甜糯。

一邊喝著,一邊聽薛益念叨薛蟠的事情,薛平笑道:“老爺把咱家大爺送去老黑那兒曆練了幾天本就是個好主意,聽聞大爺這幾日性子都收斂了不少不是?這就說明老爺的法子管用。隻是,大爺到底不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若真要他成器,還得老爺手把手的教才行啊。”

薛益驚了一下,道:“你是說把蟠兒當做商隊的後繼者?那可不成,不成!”

薛平又笑了:“為何不成?”

薛益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挑選繼承人須得擇子輩中天資聰穎的方可。隻是蟠兒這孩子……比起他來,我心裡覺得虹兒更適合這商首的位置。

卻不曾想到如今虹兒那小子於讀書上有大才。你是知道的,咱們老薛家自古就沒出過幾個讀書人,也不知他能不能蟾宮折桂。

我不求彆的,他隻要能中個舉人,將來能明公正道的做官我也就知足了,可他若是考不中呢?到那時我再說要讓他接手商隊,那如今早早接受繼承人培養的蟠兒心裡如何服氣?我攏共就這麼倆兒子,可彆鬨得兄弟反目了!”

也不能怪薛益這個親生父親都對薛蟠抱有懷疑的態度,隻能怪薛蟠這個人,三商加起來都沒有薛虹智商高,要費心費力把他當薛家商隊的繼承人培養,的確是有些牽強。

薛平幽幽歎道:“老爺的意思我知道。可說到底,大爺也是您的兒子,難道什麼偶讀不教他?你可叫他今後以何為生?”

“這……”

薛平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茶,笑道:“恕屬下僭越。以咱們二公子的才華,才八歲就過到童生試最後一關,隻怕將來這前途是不可限量,為官做宰也未為不可,老爺大可不必憂心。

這二爺的官兒做得越大,商隊這頭就越是顧不上的,老爺隻有這麼兩位公子,少不得要把本事傳給大爺。

退一步說,哪怕二爺的官兒做得沒多大,咱們家也能長久地領著這皇商之職,那倒是能同老爺如今這般兼顧著商隊,可大爺二爺終要麵臨分家的一天,若老爺丁點兒不教大爺,這兄弟二人各頂門戶之日,可叫大爺怎麼過日子?若真如此,也不過就落得屬下當年一般,守著祖產坐吃山空,什麼時候是個頭?”

薛益見他一臉愴然,從他的話想起頭回見麵薛平那個落魄的樣子,隻覺得心裡又驚又跳。

這個薛平原是薛家出了五服的遠親,是絕了戶、敗光了家產活不下去的時候投奔薛老太爺的。初到薛府的時候時值隆冬,他蓬頭垢麵的,穿著露出棉絮的單薄夾襖,腳上的棉鞋磨得底兒都要掉了,凍得黑紫的腳趾頭還露在外麵幾個。

薛老太爺心下憐憫,心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薛字,就發善心留下了人,讓他跟著跑跑商隊的差事,算是賞他一口飯吃。

誰承想這個小子是個八竅心腸,心細如發,為商的那點門道和技巧不上幾年也就讓他學了個大概。這倒讓學薛老爺子起了愛才之心,特特培養了他幾年,薛老爺子去後,薛平又跟在薛益身邊摸爬滾打了好些年,這才做上了薛家商隊大總管的位置。

薛益點頭:“我何嘗不是慮到這裡。隻是他們兩個還小,一時竟沒把這事兒掛心。”

薛平不以為然:“老爺這話差了。可記得我父親當年不過是吃酒後與人鬥嘴,死於那起地痞流氓的亂拳之下。雖也報了官,行凶者也服了法,可我家中老少全指他一人活著,他一朝橫死,我母親也隨著去了,卻隻留下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獨子守著個空屋子。試問我爹死的時候可曾想過他會逢此一難?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前兒老爺那場病,幸而養起來了,若是就那樣倒頭不起,老爺可會不會後悔沒教會大爺看家守舍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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