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存亡(2 / 2)

東方漓手指緊緊攥著衣帶,瘦削的臉頰俯下,貼著楚美人說:“他當年毀我容貌,殺我家人,將我砍斷四肢扔入魔獸堆時,可從沒想過我是他的未婚妻。可惜我命大,被一個流沙城修士救了下來,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我被那個瘋子拿來試藥,受儘折磨。好在蒼天有眼,他煉蠱反噬己身,反而便宜了我。我被南宮玄害的那麼慘,可是我又做了什麼?我隻是看不起他,和他退婚而已。他在天絕島時窩囊、陰沉又自卑,我是東方家大小姐,憑什麼要看得起他?”

“我不甘心,可是我從蠱修手裡活下來後身體已經太差了,我無法活著報仇,隻能在餘生不斷研究禁術,想要重回過去,改變未來。我終於成功了,但是南宮玄害我至斯,我重生後怎麼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討好他,當他的女人?我索性找了他身邊最寵愛的妃子,也就是你,拘魂後帶回過去,讓你假借我的身份,靠近他,先讓他愛上你,然後奪他機緣,殺他報仇。可惜你太無用,在正牌白月光麵前毫無競爭力,如今,竟還當真過起寵妃的生活。你可還記得,我們進來的目的是奪神器?”

楚美人眼睛裡麵已經爆出血絲,身體不斷撲騰,浴桶外濺了滿地水花。楚美人眼角似乎沁出液體,不知道是血還是淚。

原來,這一切都是騙局。真正的東方漓一直在身體裡,她偽裝成係統,騙楚美人是穿書,用發布任務的方式指揮楚美人一舉一動。之前楚美人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係統在天絕島時發布的任務又詳細又準確,到了仙界大陸後卻日漸模糊。楚美人最開始以為係統覺得她修為高了,主動給她空間,其實是因為係統隻知道這麼多。

東方漓的任務全是根據自己對未來的了解而發布的,時間越靠後,人物越多,她知道的事情就越少,任務自然也含糊不清起來。可笑楚美人還以為係統是為了她好,其實,係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活。

一具身體,顯然隻能有一個主人。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進入神器後,楚美人識海內再沒有係統了。因為,這本就是兩個靈魂,被神器投射成兩個身份。東方漓很快清醒,而楚美人和南宮玄卻沉浸在美夢中,久久不願蘇醒。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東方漓打扮成丫鬟,觀察良久,終於決定動手。

水花四濺,一陣水潑在屏風上,鳶尾花被水浸濕,花瓣越發鮮豔,宛如鮮血。鳶尾努力朝上伸展著,仿佛燒儘所有精力,隻為了這一次綻放。

水聲逐漸平息,被打濕的鳶尾花慢慢變乾了。屏風後走出一個女子,她長著楚美人的臉,腰身卻比楚美人要粗一些。

東方漓摸了摸臉上的皮囊,入手柔軟溫熱,和真的皮膚一樣。她前世被蠱修試藥,受了很多苦,但也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這種金蟬蠱,就可以將一個人內裡噬空,完整而利落地剝下整張人皮,就像金蟬脫殼一般。披上這樣的皮囊,從頭到腳都沒有破綻,比人臉麵具隱蔽多了。隻要言行舉止不露出異樣,便是同榻而眠,對方也不會發現枕邊人內殼換了個人。

東方漓放下手,勾起單邊唇笑了笑,眼睛中幽黑陰惻。南宮玄,重生一世,你真是絲毫長進都沒有,竟還做著當皇帝的美夢。廢物不配活著,神器,是她的!

東方漓在三生鏡內和楚美人殘殺時,昆侖宗外,慕思瑤一眾人也在激烈討論。慕思瑤和牧雲歸分開走,為了安全,她們儘量減少交流,唯有發生十分要緊的事情時才會按秘法留信。

五天前,慕思瑤就收到了牧雲歸的傳信。

牧雲歸在信中說,他們已進入昆侖宗,若之後她失去音訊,便來這裡找她。信中還附帶了昆侖宗的地理位置及入山路徑,慕思瑤等了五天,眼看已經到了約定好的傳訊時間,牧雲歸卻沒有回信。

牧雲歸不是一個丟三落四的人,她不可能忘記,那就隻能說明她遇到什麼危險情況,無法回信,甚至更糟糕一點,可能已經遭遇不測。這兩天慕思瑤也沒閒著,她悄悄觀察過陣地中其他人,發現自從五天前起,桓致遠就再也沒有公開露過麵了。

或許,這個時間還要更早。五天隻是慕思瑤收到牧雲歸傳信後,刻意觀察才發現的。

桓致遠去哪裡了?為何時間偏偏這麼巧?

北境隊伍對此各執一詞。有的人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聯盟本就是桓致遠等人牽頭搭成的,開戰後他們卻行蹤不明,這其中必有鬼;有的人卻覺得昆侖宗內情況不明,如今敵暗我明,應當慎重。

一個侍衛說道:“帝女還在昆侖宗內,昆侖宗這些年從沒有人活著進去過,裡麵不知道有什麼魔物。我們要儘快趕到昆侖宗,將帝女救出來。”

另一波人卻執有不同看法:“帝女身邊有江少辭,若他都無法保護帝女,我們進去又有何用?不如留在外麵,隨機應變,關鍵時刻接應帝女。”

雙方爭執不休,鎮安王府的親衛掃過眾人,悄悄走到慕思瑤身邊,用秘語傳音說:“郡主,自從帝女回來後,陛下偏心越來越明顯。或許,這是個好機會。”

這些侍衛是保護著慕思瑤長大的,是她絕對的親信。她們說的雖然含糊,但意思卻很明白。慕策有了親生骨肉,心顯而易見偏了,將來未必會把帝位傳給慕思瑤。如今牧雲歸進入昆侖宗,不如趁此機會,永絕後患。慕思瑤都不需要做什麼,隻要不進去救援,就能兵不血刃解決競爭對手,將來回到北境,也不必擔心被宮裡遷怒。

慕思瑤明白親衛的意思,她離開王府時,父親也似有似無提點過。北境人丁凋零,新一輩中最適合繼承帝位的隻有兩人,一個是慕思瑤,一個是牧雲歸,牧雲歸的次序還要比慕思瑤高上不少。隻要牧雲歸死了,慕策再無選擇餘地,就隻能把帝位傳給慕思瑤。

可是,她一定要用這種辦法才能繼承帝位嗎?北境尚未有女子稱帝,她很小的時候就被告知她不僅代表著鎮安王府,更代表著北境女子。她若是當不好繼承人,大不了回來做郡主,依然有一輩子榮華富貴,可是之後,女子再想繼位,就難上加難了。

她從小苦學經書策論,不敢有一刻鬆懈。她努力的意義,就是為了當一個退而求其次的存在嗎?

慕思瑤抿唇,眼神中堅定下來。眾人還在爭論不休,慕思瑤忽然開口,說:“敵進我退,便要處處受製。傳令下去,明日不必去前線了,準備進山。”

眾人聽到,有人驚喜有人愁:“郡主!”

慕思瑤抬手,說道:“我意已決。顯而易見,這一切的關鍵就在昆侖宗內,若這種時候我們還猶豫,等彆人搶占先機,我們連還手的權力都沒有了。外麵這些魔獸是殺不完的,不如拚一把,進昆侖宗裡麵看看。”

一個隊伍中從來不缺先見之士,保守和進攻各有各的道理。但謹慎和迂腐、果斷和莽撞之間隻有一步之隔,在不同意見中如何取舍,是剛愎冒失還是先見之明,是謹小慎微還是延誤戰機,就在於領導者了。

慕思瑤在這種時候極為果斷,其他人被慕思瑤的意念感染,再不唱反調,而是討論起明日如何在不驚動其他門派的情況下潛入昆侖宗。鎮安王府的侍衛一直皺著眉,等到了無人之處,侍衛不解地問:“郡主,如此天賜良機,您為何要放棄?”

慕思瑤淡淡道:“我當然不甘心將努力了多年的東西拱手讓人,可是,我更希望打敗她靠的是我更優秀,而不是這種歪門邪道。”

慕思瑤抬頭,看向幽深逶迤、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青山,長歎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此乃危急存亡之際,當務之急是攜手度過難關,而不是內鬥。若我們失敗,之後天下再無寧日,連北境都無法保全,還談何帝位?若我們成功,等天下太平,自然有的是時間公平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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