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的頭還有點暈,手緊緊被薛起握著,借力而站,不至於暈過去。她眼都還沒睜開,就聽見黑無常的聲音了。
“哎呀,風老大你們可算出現了,你們再不出現,我都要以為你們攜鬼私逃了。”
薛起轉身,撈起老鬼的魂魄,交給他們,說,“沈無言的魂魄。”
黑無常說,“風老大你下次要是再做這種事,我們就……”
薛起看他,“就怎麼樣?”
黑無常打住,不敢說了。白無常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帶他回去走流程了。”
“嗯。”薛起應了聲後又說,“轉生評估分……”
白無常說,“還差五分鐘才屬於逃逸時間。”他說,“閻羅大廈的係統是公正的,不會胡亂扣分。”
薛起笑,“我當然是相信你們的。”
白無常:“……”臉皮厚到這個境界也是很難得了。他說,“那我們先走了。”
“慢走。”
他們一走,隧道大門又是一震,陳近西拎著裘飛的領子出來了,說,“這小子暈車。”他問,“怎麼處理?”
薛起說,“把記憶清理乾淨。”
柚子發現昏迷的裘飛懷裡還緊緊抱著一麵寫有標語的旗子。
隻是曆經百年光景,那旗子已經快變成一塊破布。她伸手觸碰,旗子立刻破碎,變成一地碎片。
就好像時間一樣,轉瞬即逝。
“希望你醒來後,還記得在夢裡的感覺。”
裘飛昏沉沉地睡著,柚子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這句話。
第二天一早,還在沉睡的柚子就被中介的電話吵醒了,說中午之前會帶房主來簽合同,讓她把身份證和錢備好。
睡了一晚的柚子還覺得腰酸背痛,剛洗完臉要進廚房,就見薛起下來,她問,“早上想吃什麼?”
薛起想了想,“湯粉,加雞蛋的那種。”
“沒問題。”
薛起看著元氣滿滿的柚子,問,“吃完飯打算做什麼?”
“等房主,中介說中午之前會過來。”柚子想著一會就要轉走一大筆錢,簡直是痛並快樂著。
吃完早餐,柚子就說,“我去澆花。”
薛起有些意外,這麼勤快?
柚子想要快點練好薛起教她的東西,尤其是在見識過了那麼強大的祖宗之後,她更不想拖他的後腿。不能並肩作戰,至少不能隻會站在後麵大聲尖叫吧。
她小跑出來,拿起水管,但手沒有真正握緊,隻是凝神讓它在手裡晃動。
現在還是白天,她怕被鄰居看見,沒有鬆手。
水管起先不動,柚子杵在原地站了半晌。
薛起倚在院子窗前,靜靜看著柚子。
“嗞——”
水龍頭被扭動了,水管也動了起來,水流還不聽使喚,濺濕了柚子的拖鞋。
冰冰涼涼的水打在腳背上,柚子沒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隱約覺得好像能控製水流了,雖然沒有直接觸碰,但那種感覺很奇妙。她緩緩睜開眼,看向左邊的花,水管轉了個方向,水花飛濺。
柚子緊擰的眉頭慢慢鬆展,又換了個地方,水又往那邊噴灑。
薛起還站在窗前,看著她露了笑,耗時兩小時,還不錯。
夏日玩水是一件幸福的事,哪怕柚子站的地方剛才已經被水給淹得鬆軟,鞋子都沾了泥,但柚子還是不想進屋。
正偷偷操控著水流的柚子恨不得現在就是晚上,那就可以隨意控製水管不怕被人看見,想想就覺得好玩。
“叮咚——”
鈴聲響起,柚子朝大門看去,隻見門口站了個削瘦的少年。
裘飛?
他怎麼會來這……記憶不是已經被削除了嗎?
陳近西這人到底靠不靠譜的!
柚子關掉水龍頭,拖著泥鞋走了過去,但沒有開門,問,“你找誰?”
裘飛有些困惑,有些局促,說,“我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那個夢讓他吃了很多苦,可在夢裡的他充滿了懊惱,後悔得想撞牆。但他醒來後,卻什麼都想不起來,裡麵的全部畫麵都很模糊。
但夢裡給他帶來的震撼,卻沒有消失。
明明那個夢很真實。
他迷惑地走在街上,走著走著,就來了這裡。
昌南路77號,那個著名的鬼宅。
前幾天他還和朋友來這邊做直播,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住進來了。
裘飛緩緩回神,說,“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我好像來過這……”
柚子假裝恍然,“前幾天你和你朋友來這裡玩直播,以為我是鬼,被嚇跑了。你是來拿那些器材的吧,我去找給你。”
“不用了。”裘飛隔著鐵欄杆看著她,他怎麼感覺自己不是因為做直播才對這裡印象那麼深的,“我已經不想做直播了。”
“嗯?”
裘飛說,“我明天就回學校了,用不上那些。”
柚子展顏一笑,“那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嗯!”裘飛要離開時,忍不住回頭問,“姐,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
柚子眉眼微動,說,“是啊,前幾天你把我當女鬼嚇跑的那次。”
不,不是那次。裘飛很肯定,他肯定在哪裡見過她。可是無論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
他離開昌南路的時候,路邊的老早餐店門口,還懸著一麵古舊的小旗子,上麵寫了一個大大的“食”字。
他低眉想,他好像也從夢裡帶了一麵旗子出來,是他拚死要保護的東西,可睜開眼,什麼都沒有。
裘飛想了很久,忽然想通了,夢記不起來沒關係,沒有小旗子也沒關係。
至少他的心,已經被填滿了。
這就足夠了。
柚子目送裘飛離去,莫名高興。她跑到水龍頭那洗乾淨腳,見薛起站在窗戶那,抬手敲敲窗。
薛起從窗戶看她,說,“這麼開心。”
“是啊,開心極了。”柚子說,“我挽救了一個失足少年。”
薛起差點笑了出來,“一臉得意洋洋的。”他抬了抬眼,看她後麵,說,“有人來了。”
柚子往那看去,還沒看見人,不一會才出現兩個人。
一個是中介,另一個是個老婦人,約莫六十多歲。
中介從鐵門外看見了柚子,笑道,“薛小姐早,麻煩開下門。”
柚子打開門,還沒看清人,中介就介紹說,“這位就是這裡的業主,林女士。林女士,這位就是要買您房子的薛小姐。”
柚子伸出去要問好的手在看見婦人的臉時,忽然頓住了。
婦人的麵貌很慈祥,也很清秀,這張臉……
柚子怔了片刻,問,“請問……你認識一個叫趙紅苗的人嗎?”
婦人愣了愣,客氣說,“她是我外婆。怎麼……薛小姐認識我外婆?”說完她笑了笑,“也是我糊塗,我外婆六十年代就去世了,薛小姐這麼年輕,怎麼會認識她。”
柚子緩緩回了神,百轉千回,卻沒想到,這房子的屋主是老鬼的外孫女。怕是連老鬼都沒有想到吧,找了那麼久的家人,卻在某種意義上,離得那麼近。
不知道現在的老鬼,是不是已經在轉生的路上。
他還在記掛他的家人吧。
柚子有些明白為什麼奈何橋下是忘川,奈河橋上有孟婆。
不忘記過往,又怎麼會安心離開。
她微微一笑,扯謊說,“我在家裡的照片見過。”
婦人驚訝說,“那這還真是緣分。”
柚子又說,“其實是我曾祖父認識你的外公外婆。”
婦人笑笑說,“我沒有見過我外公,他很早就過世了。”
中介不想聽她們敘舊,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說,“那我們來簽合同吧。”
“好。”
“好。”
合同簽得很順利,接下來是去有關部門簽字,簽了字,打了款,等上一兩個月,柚子就能拿到房產證,到時候這套房子就完全屬於柚子的了。
臨走時婦人又想起了什麼,說,“外婆說過,彆人總說我外公懦弱,也沒有幾個朋友,可她跟我們說,外公是一個很勇敢的人。”
柚子愣了愣,看著婦人微笑的麵龐,也輕輕點了點頭,“嗯。”
對,老鬼是個勇敢的人,哪怕曾經怯懦,哪怕畏畏縮縮,但最後,也沒有向那些軍閥低頭。
她看著遠去的婦人,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回頭朝屋裡喊道,“祖宗——陪我去一個地方。”
薛起從屋裡走了出來,問,“去哪?”
柚子說,“公司。”
薛起笑,“回去工作?”
“不。”柚子說,“辭職。”
從今天起,她不想再寫明星們的娛樂八卦,再拿錢寫軟文,做水軍。
哪怕收入可觀,但柚子想,她想趁著年華正好,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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