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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玉嬌 風去留聲 77845 字 6個月前

第51章

大當家和三當家打起來了!

玉驊山的人全部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裡?的活, 朝一個地方蜂擁而至,默契地圍在季清風身後,看著眼?前的近身肉搏。

李蔚和陸雙赤手空拳對打?, 激戰正酣, 空氣中仿佛都摩擦出了激烈的氣?流, 陸雙揮拳俯衝直下,李蔚順勢閃身, 抬起長?腿一記橫掃, 兩人打?了一路, 凡視線所及的物品全都受到了波及摔下來碎了一地, 周圍的人群如同晃動的水流一般,也從這頭淌到那頭, 誰也不想受到其中的衝擊, 都躲得遠遠的。

陸雙沒有用劍, 直接用的拳腳, 招招用儘全力, 李蔚自然也沒有客氣?,遊刃有餘地化解著他的攻擊。兩人從最西邊打?到了最東邊,不知?打?了多久,眾人看都看得累了, 可是兩人仍是龍精虎猛、不知疲倦。

最後終是李蔚將陸雙一手製住,狠狠將他摔在了地上?,氣?喘籲籲道, “好了,到此為止。”

陸雙死死盯著他, 可怕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那樣子真像是一隻不肯引頸受戮的野狼。

“陸雙, 你以為我們還是好人?”李蔚冷笑道,臉上?早就沒有了一開始不疾不徐的笑意,“你自己也是土匪,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你又如何審判得了彆人的生?死?進了土匪窩,你這輩子都脫不了這層皮。”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就憑你現在,還差得遠。”

陸雙掙紮的力道突然停住了。

李蔚似乎一眼?就把他看穿,笑道,“你想去找那個小娘們,但是以你現在的能力,還遠遠不夠。”

“以你現在的情況,你是見不到她?的。”他緩緩道,“你知?道她?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一個隨隨便便就能把你全家納入逃犯的人家,你以為就憑你現在多殺了幾個人,你就能見到她?了嗎?就能報仇了嗎?”

“你現在這個樣子,非但報不了仇,反而讓她?白白輕賤了你。”

陸雙麵色陰沉,抿著唇不說話。

“陸雙,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推翻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李蔚緩緩道,“你如今身世不清白是沒錯,但是難道你想一輩子都這樣不清白下去嗎?”

“與其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為何不順勢而行,難道你還想做一輩子的土匪不成?”

見陸雙若有所思抬起了眼?,李蔚笑了笑,平和道,“小陸,我們是朋友,而非敵人。如今我需要你,你也離不開玉驊山,這段日子以來我非常歡迎你的加入,我希望我們能夠繼續並肩作戰下去,如果你真的成長?為我所想的那樣,帶領玉驊山走向一個新的未來,那麼我也不介意把老大的位置讓給你坐。你希望你回去之?後好好考慮清楚,你今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他說完便鬆開了陸雙,陸雙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在李蔚的身上?。

李蔚又恢複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他聳了聳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陸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李蔚掐著腰,始終微笑著,直到陸雙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見,這才齜牙咧嘴起來,心疼地揉著自己的右臉,“嘶,這小子下手真黑!”

他堂堂八尺男兒,自認還有幾分?姿色,以後還要靠這張臉討老婆,這小子竟然打?他的臉!!

李蔚齜牙咧嘴捂著右半張臉,對著眾人沒好氣?道,“看什麼看!還不該乾嘛乾嘛!”

眾人立刻做鳥獸散,季清風沒有走,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起,看好戲似的看著他,“大當家,你這臉……?”

“切,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李蔚逞強地擺了擺手,“正好,我跟你有事商量。最近有隻肥羊過來了,讓兄弟們盯緊點,咱們來一波大的。”

季清風蹙眉,“你是指?”

李蔚不屑冷哼,得意道,“管他是皇親還是國戚,還怕他?雁過拔毛,獸走留皮,既然來到了咱們的地盤,豈能空手而歸?惠王的這快肉,老子吃定了!”.

柳氏被二十大板打?的皮開肉綻,拖到了柴房養傷,顧芷蘭被圈禁在了院子,從早到晚死死看守著,顧老爺則是傷心過度,稱病不出,顧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到了顧環毓一人身上?。

顧環毓近幾月來忙著管家,打?點顧府上?下,日子雖然忙碌,卻也沒有了汙糟事,難得輕鬆了起來。

隻是有的時候她?會夢到陸雙。

他站在一片陰影之?中,隻剩一雙雪亮的眼?泛著光芒,冷眼t??質問她?為什麼要離開他。

顧老爺傷心了幾天,振作之?後,便開始尋覓新的顧家女主人。

男人的心可真是可笑,嘴裡?口?口?聲聲著至死不渝,臨到頭還不是另尋她?人,甚至柳氏被打?的皮開肉綻之?後,柴房裡?時常哀嚎連連,他也再也沒有去看一眼?。

顧環毓有的時候真看不懂這位父親。說他無情,從頭到尾他就隻有母親和柳氏兩個女人;說他有情,每一任妻子出事之?後他都表現出了令她?驚訝的漠然。

其實顧家的悲劇何嘗不是他的糊塗造成的,但是他終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顧環毓對他的所作所為不予置評,隻是從今往後他是死是活,她?也不會再去理會。

顧家很快便迎來了新的女主人。這是一個比柳氏年輕的女人,端莊得體,對她?還算客氣?,但是門第不高,還改過嫁,不過顧老爺前麵已經娶了兩位,甚至第二位還是妾扶正的,還能夠娶到這樣的主母,顧環毓覺得已經是繳天之?幸了。

婚事辦的很是低調,顧環毓作為顧家的女兒當然要參加,席間眾人的目光並不是放在那個續弦的主母上?,而是大多數放在了她?的身上?。或是探究、或是鄙夷、或是眼?紅。

鄙夷她?不知?廉恥,被土匪劫持,又清白不分?跟在了九皇子殿下身邊,又眼?紅她?借機搏上?了位,日後說不定還真的能夠嫁入皇子府。

顧環毓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將眾人的目光一一應下,裝作視而不見。

一番雲淡風輕的應付之?後,漫長?的婚禮終於結束,顧環毓由如風攙著立刻回到落雪軒,她?披著一件鬥篷,站在廊下,靜靜地望著庭院裡?的枇杷樹。

枇杷樹下出現一道高挺的身影,陸雙仿佛就站在旁邊,在樹影中陰鷙地看著她?。

顧環毓嚇得心臟狂跳,再定睛一看,枇杷樹下哪有人影。

顧環毓驚魂未定,久久沒有緩過神來,她?最近總是夢到看到陸雙,每每心神不寧。她?屏退了其他丫鬟,隻留如風一人道,“你和我都是從梅縣回來的人,你是熟悉那個地方的,我最近總是不得安寧,不如你幫我找個妥帖的人,去打?聽一下那裡?的情況,我也就安心了。”

顧環毓不好向顧老爺提起陸雙,隻得偷偷央求如風替她?辦這件事,又將自己收了多年的金銀匣子給她?,讓她?想辦法一並送去梅縣。

如風怔了怔,麵色古怪地收下,應了聲是。

就在這時,丫鬟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倉促行了一禮,“大小姐,柴房裡?的那位……死了。”

柳氏還是死了,死在了顧老爺迎娶新夫人的這一天。顧環毓愣了良久,心裡?的暢快感稍縱即逝,反而是莫名的聽的心裡?一墜。

“死”字,真的是一個很不吉利的字眼?啊。尤其在這大喜之?日,顯得格外的突兀和古怪。她?心裡?的不安更濃了。

顧環毓臨睡之?前跪在觀音像下,久久地祈禱,方才入睡。

從梅縣回來之?後,她?便請了一尊觀音像放在了落雪軒裡?,日日祈禱誦經。為了母親和弟弟,為了陸家一家,也為了彌補自己那一顆不堪的愧疚心。

她?彆無所求,隻願她?所在意的人能夠平安順遂,這輩子都好好的.

三日後,玉驊山迎來了惠王的人馬。

李蔚和季清風布署了縝密的計劃,玉驊山眾人分?頭行動?,將惠王的大批金銀財寶斬於馬下。

惠王的麾下副將帶著一隊人馬慌亂撤退,似是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一群土匪給打?劫了,幾日後便召集了大批人馬,要清繳玉驊山。

兩方苦戰了三天三夜,焦灼的不分?勝負,在絕對的實力和人數麵前,玉驊山的那些小伎倆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正在李蔚進退兩難之?際,有人匆匆來報,“有救兵來了!救兵來了!”

季清風搶著問道,“是誰?”

“是三、三當家!他昨夜帶著一批人收了雲胡山,此刻正帶著雲胡山的人往這裡?趕了過來!”

自打?與李蔚發生?衝突之?後,陸雙閉門不出,再也沒有露過麵,沒想到昨夜竟是不聲不響地帶人剿滅了雲胡山,李蔚大喜,“這小子終於開竅了!”

陸雙帶著雲湖山眾人趕來,副將見狀不妙,恐怕被兩方夾擊,立即帶人撤退,浩浩蕩蕩地離去了。

陸雙帶著雲胡山的人姍姍趕來,李蔚季清風攜著玉驊山眾人迎接,李蔚站在最前麵,看到陸雙時對他勾唇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陸雙什麼也沒說,也朝他點了點頭。

惠王的貨物十分?貴重,眾人搬得不亦樂乎,陸雙靜靜站在外麵,看著裡?麵的人忙裡?忙出。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他目光亮了亮,麵無表情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緩緩朝裡?麵走去。

一尊瑩潤無垢的觀音像,立在雜亂的金器旁邊,拈花而笑,顯得潔白而又聖潔。

陸雙直直盯著觀音像,眸光明滅不定,久久地看著。

在幾次生?死關頭,死裡?逃生?之?時,有的時候他就在想,為什麼自己沒有跟顧環毓一樣失憶了,這樣他就不必再日日想起以前的事,日日痛苦著。

他的心仿佛分?裂成了兩半,一個在拚命叫囂她?為什麼離開他,為什麼讓他家破人亡,他恨不得把她?抓過來碎成兩半,食其肉喝其血。

而另外一個則又在苦心婆心地勸他,她?絕對不會這樣做的,這件事一定另有隱情。

可是無論怎麼樣,他卻自始至終連個質問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她?早已離開他的事實。

陸雙靜靜望著眼?前拈花微笑的觀音。

楚楚可憐的她?,溫柔高潔的她?,絕塵而去的她?。

讓他又愛又恨的……顧環毓.

元嘉二十四年。先帝於秋棠宴中毒發駕崩,燕王發動?宮變,於殿前射殺太子,囚太後、其餘皇子於金華殿,惠王打?著清君側的名義?殺進皇城,與燕王鏖戰兩天兩夜,金華殿屍橫遍野,最後燕王九死一生?逃出了宮,他拿著自稱是皇帝親筆的傳詔書?,盤踞在淮陽一帶,迅速拉攏勢力,自封定南王。

惠王在皇宮大肆殺戮皇子公主,自己則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發兵征討叛賊燕王。

於此同?時,僅存的皇族血脈九皇子慕容彥在定北一帶集結兵力,打?著匡扶大燕的旗號,向皇城遞去戰書?。

三足鼎立,虎視眈眈,流寇遍野,民不聊生?。

至此,天下徹底大亂.

落雪軒。顧環毓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觀音像麵前,口?中念念有詞。

“小姐,大夫人讓您去一趟。”丫鬟輕輕道。

顧環毓睜開眼?,由丫鬟攙扶著慢慢起身,“母親有沒有說找我何事?”

“奴婢不知?。”丫鬟搖了搖頭,擔憂道,“不過怕又是和老爺的事情有關。”

顧環毓點了點頭,心領神會。

惠王坐上?皇位之?後,大肆打?壓屠殺朝廷舊臣,父親在這三年裡?過得如履薄冰,所幸沒有涉嫌黨爭,這才免於災禍。可是如今身處京城,官場之?上?盤根錯節,誰又能獨善其身?

人人向往的京城,此時早已變成了屍山血海,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無不都提著一顆腦袋過日子。

顧環毓由丫鬟簇擁著,往大夫人的清心堂走去,路過廊外的枇杷樹,她?心有所感,輕輕在心裡?歎了一句。

原來已經三年過去了啊。

這三年裡?發生?了太多事,先皇駕崩,天下大孝三年,慕容彥更是在後來發動?了兵變,在定北自稱為王,顧環毓於是免去了嫁人之?憂,在這動?蕩的三年裡?難得過起了與世無爭的日子。

如今顧家風雨飄搖,偏偏大夫人又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孕。

大夫人對她?還算知?冷知?熱,作為半個女兒,顧環毓自然是應當好好照料她?。

“夫人要去襄陽?”顧環毓坐在清心堂,吃驚道。

大夫人劉氏笑了笑,為難道,“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如今京城不安穩,你父親怕我孕中不安,便準備讓我去襄陽待一陣子,好好安胎,平安生?下孩兒,等?京城平穩了,到時候再接回來不遲。”

顧環毓已經很久沒聽到襄陽這個名字了,怔了一怔,“為何要去襄陽那麼遠的地方?”

“說來也巧。”劉氏笑道,“我的本家也在襄陽,與你的外祖母一樣。此次路途漫長?,不知?可否你願意陪我去這一趟?”

顧環毓想了想,慢慢答應了下來。京城這裡?她?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大夫人對她?不錯,她?願意陪著她?,直到她?的孩子順利生?產。如果父親之?後真的遇到了不測,那這也算是t?她?為他儘的最後一份孝了。

第52章

顧環毓陪著劉氏離開京城, 去向襄陽。

臨走之前,顧老爺拉著劉氏的手,小心地與她叮囑了很多話。顧老爺如今再?得子, 非同小可, 為了能夠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他隻能將劉氏送走這個是非之地,去往襄陽安心?養胎。

劉氏連連點頭拭淚, 好在她才有孕三?月, 尚未顯懷, 長途顛簸也不是不可, 兩?個人低著頭說話?,看上去倒有那麼一點伉儷情深的模樣。

顧環毓在一旁靜靜看著。不過去也不打擾。

過了一會, 顧老爺叮囑完劉氏, 又看向了她。

顧環毓怔了怔, 便看到?父親複雜又深深地看著自己, 她竟然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不舍。

顧環毓對這位父親已經沒有了多大感情, 但是在這一刻,她還是生出了幾分悵然。

也許父親是為了找個由頭讓自己和劉氏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顧家離開?了主母和女眷,可想而知以?後會是怎樣?的蕭條氣象, 可是父親還是這麼做了。

他把自己留下,讓她和劉氏離開?。

顧環毓笑?了一笑?,決定讓他放心?, “父親,女兒會照顧好母親的。”

顧老爺拍了拍顧環毓的肩膀, 啞聲?道,“毓兒, 照顧好你自己。”

顧環毓扶著劉氏,兩?人一起上了馬車,掀起簾子,顧環毓最後看了顧老爺一眼。

父親已經將近四十,明明還是矍鑠之年,可是他已經顯出了老態。

父親老了。

顧環毓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此去一彆,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她最後看了顧老爺一眼,放下簾子,一行人離開?了京城.

顧環毓雖然對顧老爺愛恨交織,但是對劉氏始終溫和。

這個世道,女人和女人,總是會有一些?相互依靠的意味在,況且劉氏確實算得上一個合格的主母。劉氏性子溫和,對她也不錯,雖然年紀比顧環毓大,但是性子有些?軟弱,如今又有了身孕,倒是顧環毓更像是照顧她的一方。

一行人行至了半個月,一路上顧老爺提前上下打點?,到?了夜裡,她們便借宿在地方衙役的府邸,基本沒在外麵留過宿,一路上風平浪靜,倒是還算安全。

顧環毓在一路上對劉氏關懷備注,細心?嗬護著,所幸沒有讓劉氏出過什麼意外。

又行了半個月,一行人行至潁州。

顧環毓有些?心?緒複雜,過了潁州,就?是到?了襄陽地帶了。

三?年前,她曾經在潁州地段遭到?了柳氏派去的山匪襲擊,性命攸關之際,她落到?了一個叫梅縣的地方。

然後住在了一個叫做梅山的山上,一家姓陸的人家裡。

顧環毓百感交集。

這三?年裡,她派人打聽過陸家的情況,都?收到?了安好的消息,期間她也不是沒有給陸家寫過信,然而都?沒有收到?過回信。

也許他們並不想給自己回信吧。也不知道要跟自己說些?什麼。

畢竟是自己在與陸雙成婚之際擅自離開?,讓他們白歡喜了一場。

一次兩?次之後,顧環毓也不再?往梅縣寄信了,隻是仍是天天跪在觀音像下,為他們祈福。

劉氏已經四個月身孕,開?始顯懷了,顧環毓不能長時間的讓她坐在馬車裡,偶爾會停下來,扶著她走一走。

她把對父親的諸多情感寄托在了劉氏身上,隻要照顧得了她平安無事,她這個做女兒的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顧老爺把顧府最好的護衛都?給了她們,這一路上所幸沒有遇到?山匪作亂,偶爾有些?小打小鬨,這些?護衛也解決的很是妥帖。足以?看出顧老爺對劉氏的用心?。

隻是越來越多的流民,比之三?年前她看到?的數量更多。

劉氏生在京城養在京城,雖然不是什麼高門貴女,但是也是從小嬌養著長大的,還沒有看到?過這般場景。偶爾看到?流民匍匐一路,都?覺得大為震撼。

而顧環毓則是神?色淡淡的,甚至還寬慰起劉氏。到?底是經曆過動蕩的,這些?情景她在三?年前便也見過。

如今三?王叛亂,天下生靈塗炭,哪裡還能有一方淨土呢?

也許隻有那個隱居深山的梅山,才是真的稱之為世外桃源吧。

希望陸家他們一家都?平安無事.

顧環毓一行人悄無聲?息,已經極儘低調,卻仍是被眼尖的土匪盯上了。

盯上她的不是旁人,而是已經將襄陽一帶大大小小的山頭全部收複了的、如今一家獨大的玉驊山。

玉驊山的眼線遍布整個襄陽和潁州,凡山林小道來往的車輛人馬,均是會一字不落地落入玉驊山的耳中。如今流民大亂,已經很久沒有官宦富商的人馬來往了,玉驊山自然蠢蠢欲動。

李蔚早就?在幾天前便盯上了顧環毓的馬車,派幾個人尾隨著,發現這一行人雖然行跡低調,然而馬車外的侍衛戒備森嚴,警惕心?極強,瞧著不好對付,小弟又趁著馬車停下修整的空當?瞧見了馬車裡坐著的人,儼然是一個少婦和一個女郎。

“確定就?兩?個女人?”李蔚問道。

“千真萬確。小的還仔細聽到?了她們的說話?聲?,聽著像是京城的口?音。”

李蔚摸了摸下巴,“京城?跑這麼遠來襄陽?”

“大當?家,你看這……”

“女人的話?……那就?算了,這兵荒馬亂的,也是不容易。”李蔚道。

小弟明顯不太讚成,“大當?家……咱們都?三?個月沒開?張了。再?這麼下去,兄弟們都?吃不上飯了。我看那兩?個女人跟仙女兒似的,連丫鬟身上穿的都?是綾羅綢緞,護衛們也瞧著挺唬人,一看就?是京城裡來的大戶人家,一看就?是肥羊啊!”

“再?吃不上飯也不能打女人的主意,咱們玉驊山難道是那麼沒有原則的土匪?行了,放行吧,就?裝作沒看見。”

小弟懨懨地退下了。鐵牛卻聽到?了心?裡,等小弟退下了悄悄跑過去問他,“那兩?個女人長得當?真很美?”

“四當?家的,不是我吹,那真的是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鐵牛聽得心?裡癢癢,“帶上一隊人馬,帶我過去看看。”

“四當?家……大當?家不是說放行嗎?”

鐵牛不屑一顧,“放什麼行?到?手的肥羊就?這麼讓他跑了?有我在你怕什麼?到?時候咱們先斬後奏,一箱箱金銀財寶地拿回來,就?是大當?家也不會多說什麼。”

小弟覺得可行,無論?對財寶還是女人都?很心?動,便聽了鐵牛的話?,下山帶他去了.

一行人行至玉驊山,顧環毓心?裡始終提心?吊膽著。無他,三?年前的陰影還是令她印象深刻,那次的土匪給了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噩夢。

她小心?關注了一路,所幸潁州一帶雖然崇山峻嶺,然而一路上無風無浪,反倒是比剛出京城時還要順暢一些?,她記得這一帶以?前山匪很多的,莫不是這三?年裡都?滅沒了?

看來潁州真的是變了不少。

她剛這麼想著,突然馬車便劇烈搖晃了一下,有喧嘩的人聲?從山上俯衝而下,侍衛大喊一聲?,“保護夫人小姐!”

顧環毓心?中猛然一緊!這一瞬間,她仿佛噩夢重現。

她煞白了臉色,血色褪了個乾乾淨淨,全身上下不自控地開?始發起了抖,但仍是拚命保留著一絲神?誌,將劉氏保護了起來,安慰道,“彆怕!彆怕!”

她心?裡一遍遍安慰自己,這隻是和路上遇到?的那些?小打小鬨一樣?,很快就?會被侍衛們解決,她緊緊抱著劉氏,不安地聽著外麵傳來的打殺聲?,一邊輕輕拍著劉氏顫抖的背。

劉氏比她更為慌張,因為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山匪襲擊的情景,一時間聲?音都?發了顫,“如果……他們會把我們怎麼樣??”

顧環毓不敢對她說,隻能儘力的安慰她,“不會有事的,他們會保護我們的。”

劉氏緊緊抓著她的手,像是給兩?人加油打氣,“……嗯。”

鐵牛一行人多勢眾,但是顧環毓的護衛亦是身手矯健,雙方一時間打的十分焦灼。

過了一會,護衛隱隱占了上風,將鐵牛一行人打的連連後退。就?在這時,許是被嚇得厲害,劉氏突然開?始乾嘔了起來。

顧環毓忙不迭將她扶下了馬車,隨行的丫鬟們也慌忙地給她擰帕子遞水,於是在馬車周圍出現了這一景象,護衛和鐵牛一行人在一邊焦灼地打架,顧環毓一行人則在另一邊慌忙地伺候著孕吐的劉氏。

劉氏半跪在地上吐了起來,模樣?十分痛苦,顧環毓也跟著她半跪下去,焦急地給她又是遞水又是擦額頭,一邊緊張不安地默默t?聽著一旁的情況,她不敢回頭,怕一個回頭便會有一把刀出現在眼前,要砍下她的腦袋。

這時遠遠地好像又有一行人馬奔了過來,有一道冷硬的聲?音勒馬停下,大喊道,“這裡何事?”

顧環毓心?口?猛然一跳。

……這聲?音?

陸雙今天有事外出,回來玉驊山的路上便正好撞見了鐵牛一行人正在對外來的馬車劫掠,他遠遠掃了一眼,看到?了一個跪在地上孕吐的女人,還有女人身邊隨從的丫鬟婆子。

陸雙大怒,冷眼落向鐵牛,“打劫女流之輩,你在乾什麼?放她們走。”

鐵牛雖然不願意,但是正好被陸雙撞見,難免心?虛,再?者他也不敢招惹陸雙,於是不情不願地命令眾人收起武器,護衛們警惕地看向往後退的鐵牛,也一步步跟著向後退去,又猶疑地看了一眼馬上的陸雙。

為首的護衛抱拳,對陸雙道,“多謝。”說完便退回馬車附近。

顧環毓驚魂未定,不敢轉身去看馬上的男人,隻得先全身全心?地將劉氏攙扶上馬,她提起裙子欲要跟著上車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等等。”

有馬蹄聲?朝她猛地奔了過來,顧環毓還來不及抬眼看向為何突然衝向自己的男人,頭上的帷帽便被人一劍挑開?,她本能地眯起眼睛,視線一陣強光籠罩。

帷帽落在了地上,她再?次睜開?眼,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居高臨下騎在馬上,正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

顧環毓震驚了,她在這一刻看到?了自己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她睜大了眼睛,怔怔看著陸雙。

陸雙同樣?也愣住了,隻不過他的目光更為濃烈,那雙不變的利劍一樣?精光迸射的眼中一瞬間湧出了錯愕、驚疑、不可置信,還有那麼的一絲……淬著火一樣?的怨毒。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是你。”

顧環毓太過震驚,紅唇微張,不知所措,正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時,頭頂便又傳來一道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帶走!”

第53章

顧環毓在看到?陸雙的?那一刻, 她便似乎陷入了一場迷迷糊糊的情景之中。

後麵的?事情,她有些記不?太清了,一切事情突然變得很快很快, 又似乎是很慢很慢, 慢的?她甚至連一個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行人被押上了玉驊山, 她與劉氏以及其他的護衛被迫分開,單獨關在了一間?房間?。

顧環毓不斷地在屋裡敲門, 請求外麵的?人能?夠放她出去, 然而?沒有一個人回?應她, 她不?知道其他的人都去了哪裡, 劉氏如今身體如何,一切的?未知令她恐懼。

敲得累了, 門外依舊一聲不?吭, 仿佛沒有一個人在。顧環毓脫力地跪在門前, 終於意識到?沒有一點辦法, 她轉過頭, 開始環顧這個房間?。

房間?裡很空曠,布置的?非常簡單,很明顯這是一個男人的?屋子,簡單到?沒有任何一件多餘的?物品。

顧環毓環顧一圈, 突然覺得這個屋子的?感覺給人似曾相識。

屋子裡簡單的?有些壓抑,隻有高台上放著的?一尊玉白觀音,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顧環毓情不?自禁地走近, 觀音慈悲一笑,正在靜靜看著她。

觀音潔白無垢, 足以?可見被這間?屋子的?主人精心打點,在觀音像下的?台子上, 還靜靜放置著一個金鑲玉的?手鐲。

顧環毓神色怔怔,鬼使?神差下,慢慢拿起了那隻手鐲,她將?手鐲輕輕翻過來,在手鐲的?背麵,赫然刻著一個小小的?環字。

顧環毓呼吸一滯,像是被燙到?了一般,似是承受不?住手鐲的?溫度,手鐲被她的?手一下子鬆開,倏地摔到?了地上,發出一聲尖銳的?脆響。

就在這時,身後的?門一下子被人打開了。

顧環毓如遭雷擊,倏地回?過頭去。

來人長身直立,笑意吟吟,不?是她預想到?的?那個人,而?是一個陌生男人。一頭亂發,桀驁不?羈。

顧環毓看著李蔚,不?知怎麼?的?,竟然莫名鬆了一口氣。

李蔚看到?顧環毓一幅猶如見到?鬼的?樣子,蹙了蹙眉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自己長得有這麼?嚇人?

他慢悠悠地進來,自顧自找了張凳子坐下,長腿疊起,悠哉悠哉翹起了二郎腿,開門見山問?道,“你是不?是顧環毓?”

顧環毓警惕地看著李蔚,“你是誰?”

“我的?母親和護衛呢?她們都還好嗎?”

“放心吧,她們好得很。”李蔚大刺刺道,“我在問?你,你是不?是顧環毓?”

顧環毓雖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些不?正經,但聽到?他說劉氏平安無事後,不?知怎麼?的?仍是願意相信他,她垂下了眼,“是。”

“在這裡有沒有見到?老熟人?”李蔚道,“怎麼?,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顧環毓心裡一緊,警惕又猶豫地看著他,似乎是在躊躇,躊躇嘴裡欲要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

“他……”最終,那個名字仍是被他這個字所代替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李蔚冷笑,“這倒要問?你自己了。”

顧環毓愣住,“……我?”

李蔚笑著看她,“你真?不?知道?”

顧環毓被他陰陽怪氣的?態度弄得雲裡霧裡,卻又莫名地覺得不?安,朝他走上前一步,“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三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蔚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了顧環毓一眼,他從她的?反應舉止中看出了她沒有在說謊。

他不?禁蹙起了眉,摸了摸下巴。不?對?啊,這是什麼?展開?故事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難道是他想錯了?

顧環毓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焦急地問?李蔚,“請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梅山嗎?”

李蔚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決定還是先離開這裡,最後隻回?答了她一句,“你的?這些疑問?,還是當麵問?他比較好。”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現在是朝廷的?逃犯。這是三年之?前的?事。”

顧環毓愣住了,喃喃道,“……逃犯?”

陸雙是逃犯?

他怎麼?會成了逃犯?

李蔚看著她這幅不?可置信的?樣子,更加證實了自己剛才的?猜測,輕哼笑了笑,“我隻問?你一句,你的?顧家,有沒有做過將?他的?身份蓋為逃犯這件事?”

顧環毓幾乎是立刻回?答,“沒有!絕對?沒有!”

李蔚點了點頭,“行,那我就不?問?了,你有什麼?想問?的?想知道的?,還是當麵問?他吧。”說完他便推開門走了。

李蔚關上門,也似有些鬆了口氣,他還沒有緩過氣來,便被趴在門口引頸而?望的?幾個小弟嚇得又抽了一口氣。

“乾什麼?都躲在這裡,要嚇死我!”

幾個小弟戀戀不?舍地透過門縫看向裡麵,神秘兮兮湊到?李蔚耳邊問?道,“老大,這女?人長得真?的?跟仙女?似的??”

三當家來玉驊山三年,從未見他有過什麼?女?人,沒想到?一次就來了個大的?,竟然公然擄了一個女?子回?來。

據看到?的?人說這女?子長得實在是美,他們聽得心裡癢癢的?,便忍不?住悄悄過來看看,就算吃不?到?,也算解了眼癮了。

李蔚回?憶了一下顧環毓的?相貌,好像長得確實十分美麗,不?過他對?她僅僅隻有這一個印象而?已,他對?幾人道,“我奉勸你們,彆惹她。”

“老大,啥意思??”幾人忍不?住問?。

李蔚哼笑一聲,“這女?人,招禍!”.

李蔚走後,顧環毓又惴惴不?安地一個人待在了屋子裡。

她心神不?寧,久久回?想著李蔚剛才的?話,這番話帶給她的?衝擊太過巨大,以?致於她現在都還沒有緩過來。

已經到?了傍晚,有丫鬟輕輕推門進來,伺候她洗漱沐浴。

顧環毓認出這些丫鬟正是路上隨行的?顧家丫鬟,立刻起身握住她們的?手,激動問?道,“夫人如何了?顧家的?人都還好嗎?”

丫鬟抿了抿唇,她們一開始被押到?這裡來時也是嚇壞了,不?過戰戰兢兢等了將?近一天,也沒有受到?預想中的?虐待,反而?是被好好的?安置起來了,除了動不?動就會有一群男人過來嘰嘰喳喳瞧她們這點令人很不?安之?外,剩下的?無事發生,幾乎可以?算的?上意外之?福了。她們安撫她道,“小姐放心。夫人被安置在了彆的?地方?,身邊的?丫鬟都在旁邊伺候著,我們的?人t?都沒有受到?苛待。我和秋菊幾人是被這裡的?人安排來這裡伺候小姐的?,小姐,讓奴婢幾個伺候您,早些安歇了吧。”

顧環毓聽聞如此終於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

可是她現在哪裡有梳洗休息的?心情,丫鬟們不?敢進來了之?後不?做事,好說歹說給顧環毓梳了發洗了臉,然後這才施施然退下。

顧環毓披散著一頭烏發,跪在玉白的?觀音像下,若有所思?地久久看著觀音,一直看到?夜幕低垂,月掛枝上。

今天一天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誰能?告訴她,這一切究竟發生了什麼??

顧環毓久久跪在觀音像下,深深歎了一口氣,雙腿跪在冰涼的?地麵上已經酸脹不?堪,她有些艱難地轉過身,想要點燃起旁邊的?燭火,卻在轉身一瞥的?時候,瞳孔突然緊縮,定在了原地。

黑暗中無聲無息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坐在角落裡,交疊著修長的?雙腿,正對?著顧環毓的?背後。

月光順著窗牖傾斜下一縷光,映照出他硬朗的?五官棱角,黑暗中那一雙灼灼的?眼睛如同泛著寒光的?利劍,直直刺向她的?心口。

顧環毓久久盯著眼前的?人,一時間?忘記了言語。

三年時間?,他變了很多。他的?個子已經更高,脊背變得寬闊有力,如同巍峨的?山嶽,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遒健堅實的?氣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飛揚蓬勃的?少年了,而?是成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時光令他變得更加陰鬱和冷酷,單單是坐在那裡,便已經與周身的?黑暗融為一體。

顧環毓簡直在他身上看不?到?以?前的?半分樣子。

黑暗中,那張變得更加硬朗俊逸的?臉輕輕嗤笑了一下,“怎麼?,不?認識我了?”

他的?聲音也變了,變得更加厚重,如同一杯醇酒。但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冷漠,冷漠的?沒有一絲感情。

顧環毓喃喃地看著眼前人,“陸雙……”

“難為顧大小姐還記得我,真?是令人感動。”陸雙緩緩道。

顧環毓再?也顧不?得震驚,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了身,猶豫著朝他走出一步,“陸雙,……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眼睛逐漸濕潤,從看到?他時那種物是人非的?錯愕最終化作了久彆重逢的?喜悅,她竟然在這裡能?夠再?遇到?他,無論如何,這也算是上天垂憐了。

她多想告訴他分彆的?這三年裡,她有多麼?想他,以?及因為不?得已的?理由與他分開之?後,她有多麼?的?愧疚,但是聽他如今這樣說話,他是不?是還在記恨著她,記恨著她當初的?狠心離去?

顧環毓這麼?想著,慢慢低下頭去,澀聲道,“陸雙……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陸雙沒有回?答。

顧環毓心裡一點點沉了下去,掩住眼中的?淚意,慢慢道,“以?前是我對?你不?住,可我那個時候真?的?沒有辦法,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陸雙,如果你還在恨著我,我不?怪你,我向你道歉。”

陸雙站了起來。

“你想讓我原諒你?”他緩緩道。

黑暗中,他高大的?身影如同巨獸,朝她步步逼近。

顧環毓搖了搖頭,盯著地上襲來的?黑影,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諒,以?前是我做的?不?對?,傷害了你,我……我真?的?很對?不?起。”

“所以?呢?”陸雙朝她一步步走來,淡淡道,“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你以?為輕飄飄的?一句對?不?起,難道就完了?”

顧環毓聽得有些不?安,不?得已又往後退了一步,直到?後背抵到?觀音像前,退無可退,她不?得已抬起眼,乞求地看著他,“那你想要如何?”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陸雙冷笑一聲,攬起她的?腰,將?她一把扛了起來,大步走向床的?方?向。

顧環毓不?可置信,還沒等反應過來,下一刻便被陸雙摔在了床上。

一個厚重強健的?身軀隨即壓了上來,三兩下製住她的?掙紮,沉沉的?吐息裡帶著嗤笑,“我要你補償我,用你的?方?方?麵麵。”

顧環毓睜大了眼,一下子慌了神,“彆——”

陸雙嗤之?以?鼻,絲毫不?為所動,挑開她的?衣襟,“都是快成了夫妻的?人了,三年前又不?是沒乾過。”

他的?腿壓住了她的?雙腿,重心靠在她身上,上半身的?力量令她難以?逃脫,如同是困在籠中的?一隻鳥,她無論怎樣使?力,都紋絲不?動。

他的?力氣太大,顧環毓絲毫掙不?開,而?且看他的?意思?像是來真?的?,意識到?他是真?的?不?會放過自己,顧環毓情急之?下連忙轉移了話題,想讓他停下來,急急道,“陸雙,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為何會到?了這裡,叔叔嬸嬸呢?她們又去了哪裡?”

動作倏然間?停止了。

陸雙沒有說話,撐在她的?頭頂,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胸前,慢慢往上,然後搭在她脆弱的?脖頸處,下一刻,他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黑夜裡他的?氣息比濃稠的?黑暗還要令人膽寒,陸雙毫不?憐香惜玉地掐著顧環毓的?脖子,咬著牙,幾乎是一字一句道。

“你還有臉提我爹娘?”

第54章

顧環毓被陸雙突如其來粗暴的動作弄得猝不及防, 開始呼吸不暢,拚命掙紮了起來?,感覺攥住她脖頸的那一隻手在慢慢收緊。

她的一張小臉迅速蒼白下去, 又慢慢異樣的變紅, 抬眼驚恐又茫然地看著陸雙, 推搡他的手越來?越無力。而後者的眼中隻有恨意。

陸雙死死盯著顧環毓掙紮中的一張臉。

她比三年前更為美,若是三年前她是掛在枝頭將開未開的蓓蕾, 如今便是那徐徐綻放的春蘭, 美的令人心驚。但是越是美的東西, 越是致命的毒藥。

而這種?滋味, 他已經領略過了。

她的出現給陸家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年前,她就那樣一走了之, 仍是在京城做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可是他們一家卻慘遭滅門?, 隻剩下?他一個人, 孤魂野鬼地遊蕩在人世間。

這些夙興夜寐的夜晚, 陸雙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恨著她,滔天的執念讓他挺到了現在,讓他保留下?了最後一口氣?。他發誓早晚要把這個女人親手抓到自己身前,而那個時候, 他將對她不再愛慕,唯有折磨。

而現在,他終於見到了她, 她的人就在他的手裡,她脆弱的命運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隻要他狠一狠心, 他就能夠讓她永遠消失。

而他對她的那些求而不得的痛苦、深入骨髓的恨意,也?會隨著她的隕滅, 一乾二?淨。

陸雙死死地看著顧環毓,大手緩緩地攥緊、再攥緊。

顧環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小臉越來?越紅,掙紮的力氣?漸漸小了下?去,陸雙瞳孔一縮,如夢初醒一般,立刻把她鬆開。

顧環毓像一塊輕飄飄的蒲葦一樣倒在了床上,過了一會,她一動不動的胸口終於有了起伏,開始劇烈地咳了起來?。

而陸雙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一具凝固的雕塑,隻是空洞著眼睛,呆呆看著她。

顧環毓捂著火辣辣的脖頸,咳了好一會才覺得呼吸重新?順暢了起來?,但是她顧不得其他,急急問道,“陸雙,咳咳、你剛剛說什麼?叔叔嬸嬸怎麼了?”

陸雙沉默片刻,慢慢道,“她們死了。”

顧環毓錯愕地睜大了眼,“……什麼?”

她心口一痛,立刻流下?淚來?,“……你說什麼?”

“叔叔……嬸嬸……她們怎麼會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雙冷哼一聲,冷淡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嗎?”

顧環毓愣住了,李蔚也?是這樣與她說的,腦子裡有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了出來?,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陸雙。但是未知的恐懼,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一天,你走後,爹娘下?山尋我,卻被不知名的人殺害在山上,他們自稱是顧家的人,要滅我們的口。”

顧環毓仿若一記重錘!蒼白了臉色,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那是一群土匪,”陸雙靜靜看著顧環毓,緩緩道,如同在講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事到如今,他終於可以雲淡風輕地講述這一切,“我殺光了他們,從他們的嘴裡逼出來?,是有人買通了他們,欲要取你的命,我們一家人的命隻t?是順帶。可是那一天你走了,陰差陽錯之下?,爹娘卻死在了山上。”

顧環毓睜大了眼睛,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柳氏。

當?初就是她買通了土匪要置她於死地,除了她,誰還會這樣對她?

她麵?白如紙,嘴唇開始顫抖起來?。

她沒有想到,因?為自己,害死了陸父陸母兩條性命。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那個豪爽美麗、對她關懷備至的陸母,那個不苟言笑,卻憨厚本分的陸父,她們永遠不在了。因?為自己,永遠的不在了。

顧環毓心如刀絞,淚如雨下?,“是我害死了她們……”

所以從一見麵?,陸雙才會這樣對她,他是有理由恨她的,他怎能不恨她?

她這樣的人,怎麼還能配得到他的原諒?自己還在奢求什麼?

顧環毓羞愧地閉上了眼,彎下?腰去,簡直要在陸雙的麵?前抬不起頭來?,“是我……都是因?為我……陸雙,我對你不起,我對陸家不起,你恨我吧,你該恨我的。”

陸雙猛地將她整個人提了過來?,兩人很近地對視著,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不恨你?我恨不得殺光你們陸家,我恨不得殺光外麵?的那一群人。”

顧環毓心裡一緊,知道他是指的此刻待在玉驊山的劉氏等人,急急道,“她們是無辜的,暗害我的人是我的姨娘,她已經死了,如今與這件事有關聯的人隻有我一人,你該恨的是我,但此事與其他人無關,求你不要遷怒於她們。”

“無辜?”陸雙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我的爹娘難道就不無辜?”

顧環毓喃喃失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們好心地救下?你,收留你,供你吃穿,讓你傷愈,你就是這樣對待他們的,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顧環毓痛苦地再也?說不出話來?,滔天的愧疚似乎要將她淹沒,她失魂落魄地下?了床,身子纖弱而又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要將其吹走,跪在了陸雙的麵?前,緩緩低了下?頭。

“陸雙,是我愧對陸家一家,是我對不起你們。”

她說完,緩緩朝陸雙低下?頭去。

陸雙的臉色變幻莫測,死死盯著顧環毓的動作,一瞬間的模樣竟然有些猙獰。

月色透過一絲縫隙,在黑暗中落下?僅有的光亮,在那一層朦朧的月色下?,高?高?在上的世家貴女此刻朝他跪下?頭去,乞求獲得他的原諒。

他當?初多愛她高?潔不染塵埃,如今就有多恨。

她永遠如同天上明月,空中樓閣,纖塵不染般高?潔,可是月亮是冷的,樓閣也?是假的,靠近之後,螻蟻一樣卑微的人,就會死。

他們生出了不該有的妄念,也?付出了最沉痛的代價。他們忘了卑微與高?貴之間那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而在這場看不見的硝煙之中,受苦受難的,永遠是最底層的人。

陸雙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一切。為什麼痛徹心扉的是他自己,而如今看到她如此,到頭來?痛苦地仍舊是他自己。

他下?了床,掐住她的下?頜,將她硬生生帶起了身。

“顧環毓,你這是在乾什麼?”他沉著臉,幾乎咬牙切齒道,“你以為你現在這樣,一切就能過去了嗎?”

顧環毓喃喃搖頭,“不。”她知道過不去,永遠也?過不去,但是此時此刻除了這樣,她想不出彆?的能夠抵消掉愧疚的辦法,她已經要被那滔天的愧疚給淹沒了,“陸雙,我這條命任你打殺,絕無二?話。”

反正?她該做的事情也?已經做完,這條命就是三年前被陸家救下?的,如今還給他們,也?算公平。

“你以為憑你的這條命,就能換回?他們的生嗎?”

陸雙目齜俱裂,氣?的渾身顫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隻是感覺胸腔一把烈火竄了起來?,愈演愈烈,燒的他心口難安。他此刻急需用彆?的什麼來?紓解。

他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令他愛恨交織的女人,這個令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女人,猛地低下?頭去,狠狠一口,咬在了她的鎖骨處!

顧環毓痛的揚起了脖頸,幾乎被他的重量碾碎,往後傾倒著身子。

陸雙扶住她的脊背,緊緊抱著她,頭顱埋在她的脖頸處,下?口又重又狠,幾乎是一瞬間,他的唇上便染上了鮮血。

鮮血的腥氣?令他迸發出了彆?樣的快意。那一瞬間,那種?久久落不到實?處的心情終於得到了解脫。

她憑什麼不痛。他要讓她和?他一樣,他要讓她和?他一樣痛!

他狠狠地撕咬著她,似乎要將這三年的恨意都灌注在此,良久後,他終於鬆開了她,薄唇上沾著紅豔豔的血,糜豔又驚心。

偏他又低低地笑了出來?,笑聲詭譎又淒厲,他笑了很久,笑夠了,才慢慢道,“顧環毓,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救下?了你。”

“滾。”他低低道,似乎一瞬間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劉氏自從被擄到了玉驊山,便一直心急難安著,偏偏跟她形影不離的顧環毓又不知所蹤。

她懷著身孕,時常害喜,好在身邊的丫鬟都還在,也?有住的地方,倒是沒有想象中那般難捱,隻是顧環毓的下?落實?在令人揪心。這裡全是男人,她不敢去找,隻能默默地待在一畝三分地裡,祈禱著顧環毓平安無事。

顧環毓到了夜裡真的過來?了,與她們團聚在了一起,劉氏喜不自勝,連忙仔細地檢查顧環毓全身上下?,瞧著全須全尾的,這才放了心來?,喜極而泣。

顧環毓雖然平安歸來?,但是瞧著臉色不太好。不過突然被山匪擄了回?來?,誰心裡又能好呢。

有丫鬟聞到了血腥味,“小姐,哪裡來?的血腥味?”

顧環毓連忙掩了掩領口,若無其事道,“無事。大夫人需要靜養,你們服侍了她,都早點?安歇了吧。”

“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劉氏輕輕道。

“我不知道。”顧環毓如實?搖了搖頭,輕聲道,“靜觀其變吧,讓底下?的人都不要輕舉妄動。”

劉氏歎了一口氣?,默默道,“他們瞧著……好像也?並?不是很壞的人,也?許會放我們走的吧。”

顧環毓心中苦澀一笑,安撫她道,“或許吧。”

山匪住的地方其在是簡陋,缺這少那,彆?說是劉氏了,就連服侍她的丫鬟都住不慣。

可令人意外的,顧環毓竟然住的下?去,一句微詞也?沒有。

劉氏有些吃驚,按理說顧家的大姑娘,那可是比她還要從小金尊玉貴的人物,但看她的樣子,像是很是習慣如此。

有了顧環毓在,就像是給劉氏留了主心骨。玉驊山的一天天就這樣過了下?去,雖然沒有了人身自由,過得像囚犯一樣,但好歹沒有遭到什麼其他的事情,日子還算是平靜如水。

玉驊山裡的那些土匪還算是客氣?,沒有劉氏想象的那般雞鳴狗盜、強搶民女,她一個已婚有孕婦人倒是沒什麼,隻是不能讓顧環毓這個未出閣的小姐有事。

雖然無事發生,但玉驊山畢竟是土匪窩,是男人聚集之地,每天難免會有一些好奇的男人圍在門?外張望,時不時還會調戲丫鬟一下?,惹得一些輕浮孟浪,但總歸沒有出什麼大問題。

顧環毓從那夜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陸雙。

這些天裡,她已經隱隱地從丫鬟或者他人的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得出了一些結論。

那日第一個來?找她談話的是大當?家,是這裡的老大,而陸雙是這裡的三當?家,獨居一隅,威望頗高?。

所以,陸父陸母死後,他被朝廷貼上了逃犯的身份,走投無路之下?,來?到了玉驊山,當?了土匪。

他從一個獵戶變成了土匪,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

顧環毓掩住心裡的酸澀,心情再也?平靜不下?來?.

玉驊山這幾日又截獲了一批錢財,夜裡山頭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肉。

陸雙難得出了席,麵?無表情地坐在上頭,看著底下?肆意哄笑的眾人,隻是默默地喝著酒,麵?前的菜肴一口未動。

一杯一杯的酒下?肚,他好似全然感覺不到醉似的,還是繼續灌著。神情若有所思。

坐了一會,他終於還是忍受不了這聒噪,提前離了席。

樹影深深,月掛中天,他一個人靜靜地走在小道上,往回?去的路上走。

他麵?沉如水,表情冷靜如常,沒有絲毫的醉意,取之而來?的是異常的清醒和?平靜。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輕飄飄的,隻是一縷遊魂,不知生在何處,亦不知去向何方。

陸雙停下?腳步,突然沒有了t?行走的欲望。

他索性坐了下?來?,坐在一顆樹下?的大石上,靜靜抬頭瞧著月色。

他無聲無息,就這樣靜靜瞧了許久,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聽到樹叢中有幾個男人的竊竊私語聲。

“真的?你真睡到她了?怎麼樣,白不白,香不香?”

“我騙你乾嘛?”另一個男人語氣?輕佻,似乎還在回?味之中,語氣?帶了幾分得意,“我跟你說,高?官家的小姐,可跟咱們這裡的女人不一樣,細皮嫩肉的,皮膚白的跟羊奶似的,那聲音叫的又嬌又酥,你聽一遍就能發瘋!”

“她瞧著眼高?於低的,定是瞧不上咱們這些醃臢莽夫,肯讓你碰?”

“有什麼不肯的?”男人笑了,“最開始是不從,但是一來?二?去的,管她是什麼貞潔烈女,得了其中滋味,也?是乖乖張開了腿求著讓我乾,彆?看她平日裡高?潔若神女,到了那檔子事上也?是蕩|婦的份,隻要你卯足了力氣?,保管她叫的比誰都騷!”

“不過那個小娘們的脖子上有一個牙印,也?不知道是之前哪個野男人給她留的,老子看的氣?不過,又給她在另一頭啃了一個。今夜她讓你過去,脫了衣服,你就能看到了。”

“行,也?讓小弟爽一把。”

幾人嘿嘿淫|笑起來?。

陸雙倏地站了起來?,麵?色一瞬間黑沉下?去,黑夜中一雙眼睛如同鷹隼一般盯著不遠處的聲音來?源,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隻是那幾個人悄悄埋在草叢之中,看不清臉,說完之後便飛快離開了,尋不到任何蹤跡。

陸雙盯著黑夜裡幾人消失的方向,一張臉難看到了極點?,他握緊了後背的劍,緩緩咬著牙,眼神一厲,轉身迅速走向另一個方向。

他走著走著,腳步越來?越快,胸腔隱隱有一股血氣?上下?翻湧,他深深咽下?,嘴裡已經嘗到一片腥甜。

山洞另一邊的飲酒作樂吵得顧環毓睡不著覺,她索性披了衣,推開了門?,站在門?前,靜靜望著月色。

劉氏已經睡去,丫鬟們也?都依偎在她身邊休息,玉驊山的男人們都去了山洞,連守衛都不見了,此刻空無一人,也?給了顧環毓難得的獨處時間。

今夜的月色很美,顧環毓靜靜看著天上的月亮,麵?色惆悵,深深歎了一口氣?。

突然間,一陣焦急的腳步聲傳來?,帶著令人警惕的動靜。她轉過頭,便看到月色下?一道陰惻惻的高?大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底,正?灼灼不定地看著她,臉色十分可怕。

顧環毓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陸雙,看到是他後,她迅速地垂下?眸,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她自知無顏麵?對他,也?不知此刻該以何種?態度麵?對他,默默黯淡了臉色,轉過身,就要關門?進屋去。

陸雙看到她這一幅樣子,以為她是做賊心虛,不知怎麼的隻覺得五臟六腑一陣無名火迅速地躥過頭頂,就要把他灼燒的麵?目全非。

腦海裡那幾個男人的調笑依舊響在耳邊,陸雙隻覺得腦海中一根青筋直跳,胸腔一陣炸裂般的灼燒,咬著牙,幾步並?作一步地走過去,一把拽過她欲要離去的肩頭,扛起她,就要往自己的住處去。

顧環毓以為陸雙又要如何折辱她,任命地放棄了掙紮,絕望地閉上了眼。

罷了。若是能解了他的恨,他如何痛快,便隨他去吧。

可是陸雙的行為還是超過了她的預想,陸雙扛著她一路回?到住處,砰的一腳踹開了門?,將她扔在了床上,隨即身子便壓了過來?,雙手一伸便要撕扯她的衣服。

顧環毓心中一慌,終於還是忍不住掙紮了起來?,“陸雙,你要乾什麼——”

陸雙充耳不聞,臉色比閻羅王還要可怖,手勁帶著力道撕著她胸前的衣服,撕拉一聲,華麗的錦繡在他手裡如同碎布,片片斷裂。

第55章

顧環毓大驚, “陸雙,你乾什麼?”

然而男人並沒有因為她的這句不痛不癢的質問而停下,他製住了顧環毓抵抗的動作, 甚至嫌她雙手礙事而大手攥在一起?將之束在?頭頂, 另一隻手?還在?繼續粗暴地扯她的衣襟。

撕拉一聲, 她感到肩頭一涼,有裂帛聲傳來, 聽上去竟有些慘烈。

她曼妙的曲線因為掙紮的動作一覽無餘, 肩膀的一側衣服就這樣被扯開, 露出藏在?裡麵玲瓏起伏的線條, 又羞又憤,“陸雙, 你快停手?!”

陸雙居高臨下地壓著她, 一言不發, 臉色陰沉的可怕, 勁瘦的腰腹弓起?, 如同一隻狩獵的獵豹,毫不猶豫地扯開了她的一側肩膀,看到了那個他留下的牙印。

牙印淡了一些,看的出來用傷藥抹過, 但是周圍的一圈變成了深褐色,瞧著有些可怖,還有玉白細長的脖子上那一圈他勒紅了的手?印, 平時被她的衣襟遮擋的嚴嚴實實的,此刻卻?這樣大刺刺地曝光在?了他的眼裡。

陸雙眸光微閃, 落在?牙印和手?印上停頓了片刻,然後便開始撕扯起?另一側肩膀, 顧環毓的上衣就這樣在?他的手?裡徹底脫落了下來。

另一側潔白圓潤的肩頭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的咬痕,白的晃眼。

陸雙臉色稍緩,鬆開了手?,無聲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不是她。

女郎的衣衫隨著散落,衣衫上的幽香淡淡飄了出來,還混著身上若有若無的體香。他盯著那一截雪白的肩頭若有若思,視線順著男人?的本能飄向了脖頸的更下方,一方石榴紅的抹胸映入眼簾,肌若凝脂,玉山高聳,呼吸細細。

陸雙愣住,直直盯著那個地方不動,下一刻臉頰卻?突然一陣痛意傳來,重重的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顧環毓雙手?重獲自由,甩手?便給了陸雙一巴掌,隨即急急抱起?殘破不堪的衣服遮住自己,將身子蜷縮起?來,朝床頭的牆角縮過去,仿佛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羞憤道,“無恥!”

陸雙本能地偏過頭去,過了會,他轉過身,捂著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無恥?”

陸雙本來沒有那種想法的,可是看到她此刻驚恐又憎惡的眼神,一舉一動無不避他如蛇蠍,他突然覺得刺眼非常,胸腔的惱怒直直竄到了頭頂,竟然一氣之下生出了反叛的念頭。

“怎麼,不是說好任我處置的嗎,這才哪跟哪,顧大小姐這就受不住了?”陸雙譏諷道,“三年前你全身上下我哪裡沒摸過沒親過,如今倒說起?我無恥了?”

顧環毓從出生起?便是恪守本分的大家閨秀,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事情便是跟一個獵戶私定了終生,並?且舉止親密,三年之前除了沒有真刀真槍,她的確和陸雙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這些年她一直忍不住回想這一切,此刻被陸雙舊事重提,隻剩下紅的快要滴血的羞恥。

“彆說了,不要說了!”

陸雙看她這幅樣子,像是三年前與他經曆的全是不堪的糟粕,仿佛聽到了都要汙了她的耳朵,心頭那股子惱火愈演愈烈,他臉色再次陰沉下去,不屑一笑,索性口不擇言起?來,偏偏不遂了她的願。

“怎麼?顧大小姐貴人?多忘事,這三年裡倒是忘了個乾淨,難不成你還要守身如玉不成,可是你守得住嗎?”

他手?長腳長,伸手?就這麼一拉,便輕易地將角落裡的顧環毓拽了過來,隨即敏捷地翻身一覆,再次壓了上去。

“以前我是獵戶的時候,顧大小姐便看不上我,一心想回去過好日子,如今我已成土匪,今時不同往日,怕不是更要汙了顧大小姐的眼。”陸雙捏著她的下頜,令她直視自己的雙眼,冷冷道,“可是如今你彆無辦法,還不是要委身在?我這個齷齪無恥的土匪手?裡討生活,任我睡任我磋磨,顧大小姐,你當初一走了之的時候,何曾想過有今日?”

離得近了,顧環毓這才意識到陸雙嘴裡濃烈的酒氣,不由得心中?一驚。

而他一口一個顧大小姐,嘴裡說著冷漠又無情的話,目光卻?像是燒著炭火的火舌,一寸一寸地打量著她,那種遊移的視線仿佛都帶上了熱度,顧環毓覺得整個身子都被燒了起?來。她漲紅了臉,羞愧地閉上了眼。

“陸雙,你非要如此折辱我?”她啞聲道,流下淚來。

可是又能如何,他這樣對她,不這樣對她,就能讓死去的陸父陸母活過來嗎?就能解了他的恨嗎?是她說要任他處置的,相比於陸父陸母的命,她這具身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顧環毓忽然覺得這一切都無足輕重了,她放棄了抵抗,閉上了眼,任由他胡亂作為。

罷了,就這樣吧。

“我折辱你?”陸雙看著她這一幅t?無悲無喜任他處置的樣子,眼神陡然變得淩厲起?來,咬牙切齒道,“顧環毓,我碰你,就讓你這麼難以忍受嗎?你就這麼難堪?”

顧環毓錯愕地睜開眼看著他,事到如今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仿佛在?陸雙的眼裡,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她茫然不知?所措,“……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陸雙俯著身子,定定停在?她的上空,盯著她眼角的淚水,俊美?的臉因為怒氣而變得微微猙獰,一字一句道,“你給我滾。”

顧環毓推開他,攏著衣裳就要往床下走。走到一半時卻?又被身後的人?叫住,“站住。”

顧環毓不安地回過身,看向陸雙。

陸雙衣襟散亂,一條長腿曲起?,手?臂搭在?膝蓋上,慵懶又冷酷的一張臉在?黑夜裡冷厲地瞧著她,“誰準你走了?”

顧環毓怔住。難道不是他剛才讓她滾的嗎?

陸雙道,“這裡是土匪窩,全是一群窮凶極惡的男人?,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落到了這裡會有什麼下場,你知?道嗎?”

顧環毓心中?一驚,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你說我無恥?那是你還沒有見過更無恥的。你現在?這個樣子出去,隻會成為他們的飯後點心。”陸雙冷笑一聲,“怎麼,你現在?還要出去嗎?”

他的聲音淡淡的,雲淡風輕道,“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留在?這裡跟我睡,要麼出去,任由一群男人?踐踏。”

顧環毓默默低下頭去,攥緊了手?心。

黑暗中?,陸雙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如同蟄伏暌違的野狼。

“顧環毓,你自己選。”

顧環毓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臉上浮現出一抹悲哀,站在?原地立了良久,良久後,她轉過身,一步一步默默回到了床上。

陸雙明滅不定的目光跟著她而動,看到她自己主?動選擇了回來,冰冷的目光終於緩和了一些,大手?慢慢攬上她的腰身,長身俯下,看著她低垂的眼睛,嗤笑一聲,“顧環毓,這可是你自己回來的。”

“從今以後你隻能待在?我這裡,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記住了嗎?”

顧環毓目光黯淡,輕輕點了點頭,“好。”

她已經做好了今夜被陸雙強取的打算,沒想到之後陸雙並?沒有做什麼,隻是吩咐她,“不早了,睡吧。”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地抬眼看著他。

陸雙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裡所想,冷笑道,“怎麼?你以為你的這幅身子價值幾何?放心,我對死魚一點興趣也?沒有。”

顧環毓移開目光,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默默下了床,“那我去旁邊睡。”

手?臂卻?被陸雙一把拽住了,冷聲道,“就在?這。”

顧環毓彆無辦法,隻得僵硬地躺在?床上,默默蜷縮到了一邊,儘量不碰到陸雙的身體。可是奈何男人?手?長腳長,床又太小,她發現根本就做不到。

屋裡沒有點燭火,隻有窗牖透進來的一縷月色,顧環毓環抱住自己,久久盯著牆壁,酒氣淡淡縈繞在?周圍,旁邊就躺著陸雙,仿佛能夠感受得到那如芒在?背的視線在?背後亮著,怎麼也?睡不著。

陸雙的眼睛始終在?黑夜裡無聲地睜著,“睡不著?”

顧環毓立刻輕聲道,“沒有。”

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兩人?安靜了片刻。

半晌後,他開口問道,“那個你跟著離開的公子呢?”

顧環毓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陸雙嘴裡的公子是誰,是三年前的慕容彥。

“與你分彆之後,我便與他分開了。”顧環毓輕輕道,還是沒有忍住自己,又輕輕加了一句,“我跟他……沒有關係。”

“為什麼分開了,那公子身世不凡,想來必定會給你榮華富貴的生活。”

顧環毓沉默不語。這是她曾經親口對陸雙說過的話,她沒有什麼立場反駁。陸雙似乎很在?意這一句,他從剛才到現在?已經強調好幾遍了,看來自己這句話真的是傷了他的心。

她隻能平靜解釋,“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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