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這是三年後再次相遇, 陸雙對她的第一個吻。
這個吻的力道並不溫柔,甚至帶著些粗魯,又熱又燙的東西卷著她, 裹挾開她的唇齒, 大刺刺地?毫無顧忌, 顧環毓恍惚間有一種被人一口吞掉的錯覺。
他身?上屬於男人的陽剛氣息撲麵而來?,熏得她有些昏昏然。下唇被他不斷地?含住咬住, 微微地?開始發麻。
他閉著眼, 熱辣辣的氣息噴在周圍, 一雙手也沒閒著, 撕拉一聲輕響,胸口傳來?一陣疼痛, 顧環毓感到一涼, 意識逐漸回籠, 慌忙想要去拽。
這一動作卻似乎又惹怒了陸雙, 他抬起頭, 製住她的雙臂,一顆頭顱順著紅唇逐漸往下,深深地?埋了進去,顧環毓無力地?仰起脖頸, 一瞬間軟了下去。
她想?要推開他,奈何沒有了手,而陸雙似乎預判到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順勢壓住她的雙腿,膝蓋微微用力, 將她分開,顧環毓此刻再無還手之力, 就是一條案板上的肉。
他燙的驚人,呼哧呼哧喘著氣,一邊忙著,一邊拱起遒健的腰身?,騰出了一隻?手,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在解自己的腰帶。
這時院子外傳來?砰砰砰的呼喚聲,“阿雙!阿雙!你在嗎?”
陸雙倏地?抬起頭,不悅地?看向院子外,眉目立刻染上一抹戾氣,顧環毓卻趁著他停了下來?,立刻逃了出來?,飛快地?將自己鬆垮的衣服攏了攏,蜷縮起自己,也不安地?望向門外。
許圓圓焦急地?等在院落外,不知道陸雙在不在裡麵,夜風有些冷,她攏了攏衣襟,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過了片刻,院子裡麵有開門聲傳來?,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開了門,慢悠悠下了台階,一步步來?到了院子門口。
許圓圓高興極了,眼睛一亮,“阿雙!”
陸雙的一張臉在夜色下難看至極,冷冷道,“有事??”
許圓圓搓了搓手,沒注意到阿雙要吃人的臉色,“阿雙,外麵好冷,你請我進去坐坐唄。”
“不方便?。”陸雙一口回絕,“就在這說。”
許圓圓怔了怔,這才注意到陸雙身?上鬆鬆垮垮的上衣。
似乎是剛沐浴完畢,他的衣裳穿的很潦草,鬆鬆垮垮地?耷拉下去,裡麵似乎什麼也沒穿,許圓圓甚至還看到了一小截勁瘦的腰線,裡麵是男人健碩凸起的肌肉線條。
她小臉一紅,立刻轉過了眼,又忍不住動了動鼻子。怎麼他的身?上好像還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那個……”她想?跟他說關於顧環毓的事?情?,但是一時片刻竟然迷糊了起來?,支支吾吾說不出口,一時氣惱,跺了跺腳,“算了!白天我再跟你說吧!”說完一溜煙便?跑了。
陸雙摔門而入,把蜷縮在床邊的顧環毓嚇得一個哆嗦。
她下意識將胸前的衣裳攏的更?緊,忍著心裡的懼怕,小聲問道,“……怎麼了?”
陸雙沉著頭,麵無表情?地?走到床邊,翻身?重新躺了下去,“沒什麼。”
被外人這麼一打擾,他此刻是徹底無了那種興致了,疲倦地?閉上了眼,“睡吧。”
顧環毓小心翼翼看著躺著一動不動的陸雙,心裡有些摸不準,他此刻看樣子似乎是睡過去了。
陸雙卻在此刻突然睜開了眼,在黑夜裡顯得尤為雪亮,“怎麼?不睡?”
“還不睡,是等著我來?睡你?”
顧環毓連忙躺了下去,背對著陸雙側過身?去,“我睡、我睡。”
她抱緊了自己,儘量離陸雙遠一點。身?上黏糊糊的,全是他留下的口水,尤其是臉上、脖子上、還有……胸口上。
她很想?去洗一洗,但是她此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的,隻?能強迫自己閉上眼,快點進入夢鄉。
床榻一沉,陸雙很快翻過身?,貼在了她的後背上,兩?個人的距離又成了嚴絲合縫。
顧環毓簡直寒毛都要豎起來?。
陸雙大手覆在她纖纖不堪一握的腰上,然後微微施力,將她整個扣住,更?緊地?與自己貼在了一起。
顧環毓差點忍不住要叫出聲來?。
有沉熱的呼吸埋在她的發間,似是嘲諷一般,悶笑了一聲。
“彆動。”
“就這麼睡。”
顧環毓便?立刻安靜下來?,不敢動了。
“顧環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躲不了的。”安靜了片刻,陸雙緩緩道,“你現在人就在我的手裡,早晚都要經?曆這一遭,為了避免以後少?吃苦頭,我t?勸你還是早點做好覺悟為好。”
“你剛才說,你會一直待在我的身?邊,直到我厭煩你、娶妻生子為止……”他慢慢道,譏誚的聲音不知不覺帶了些異樣的溫和,“顧環毓,我是個怕麻煩的人,既然你未嫁,我也未娶,不如我們兩?個就這麼湊合湊合過一輩得了,你覺得呢?”
顧環毓心裡一驚,還沒等她準備開口說什麼,發間又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輕若無物。
“好了。睡吧。”
他吻了吻她的頭發,就這麼擁著她,兀自睡去.
第二天顧環毓醒來?的時候,榻上已?經?沒有了陸雙。
她悠悠睜開眼,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屋子。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下一刻門被人推開,陸雙赤著上身?走了進來?。
他的發絲上、身?上還有殘留的水珠,顯然是剛剛沐浴過,脖子上掛著發巾,正在一下下擦著頭發。水珠濺到他肌肉塊壘的腰腹,順著那條深刻的腰線流到了深處。
顧環毓不敢再去看,連忙轉了眼。
陸雙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慢悠悠開門往裡走,抬起頭時,便?看到顧環毓捂著被子跪坐在床上,修長的脖頸低垂下去,不去看他,一張小臉發紅。
美人剛剛蘇醒,發絲散亂,衣襟微微鬆散,一張嬌顏全是綺迤未散的好顏色,猶如海棠春睡,說不儘的彆有風情?。
陸雙看的一愣,擦拭頭發的動作不知不覺慢了下來?,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床邊,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將頭上的發巾扔給了她。
“給我擦發。”他指使?道。
顧環毓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順從地?低垂下眼,輕輕挪到他的身?邊,跪坐在一側,拿起那方發巾,慢慢給他擦著頭發。
她的動作緩慢,一下一下細致地?擦乾他的發,動作溫柔。
陸雙閉上了眼,感受著那雙輕柔的手一寸一寸地?在觸及他的頭皮,泛開一陣微微的癢意。
顧環毓一邊給他擦著頭發,一邊目光忍不住低垂,看向他結實赤|裸的脊背。
他的脊背挺直,肩膀寬闊,肌肉線條流暢又遒健,脊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結痂傷疤,像是一道道暗褐色的蚯蚓,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顧環毓忍住心酸,悄悄挪開了眼,不忍再去看。
這三年裡,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抬手,摸了摸他半乾的頭發,她停下手,輕輕道,“好了。”
陸雙並不言語,順勢起身?,撈起一旁的乾淨衣裳,一件件套了起來?。
外裳被抽了出來?,掉在了地?上,他還沒來?得及彎腰去撿,一雙白淨的纖纖玉手出現在視線之中,替他撿起了外裳。
顧環毓慢慢走到他身?前,直身?踮起腳,將衣裳一件一件套在他的身?上,再拿起一旁的腰帶,收攏住他的腰身?,慢慢束緊。
一件穿衣裳這種稀鬆平常的事?,在她的動作下也成了賞心悅目。
陸雙全程靜靜注視著她,偶爾間俯下高大的身?,配合她低下頭,目光卻始終一動不動地?凝在她身?上。
顧環毓給他穿好衣裳,雙手鬆開他的身?體,低下頭,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便?轉身?準備走開。
陸雙快步追上一步,似乎不想?讓她就這麼離去,伸手想?也不想?便?拽住了她的胳膊。
等顧環毓側過臉,詢問的目光看向他時,他又立刻燙到了似的鬆開。
“我今天要下山一趟。”陸雙躊躇了一下,目光多?了幾分難得的不自在,開口道,“可能要過一陣子才會回來?。”
說完之後,他頓了頓,臉上多?了幾分古怪。
怎麼好像是遠行?的丈夫在向妻子交代事?情?一般。
想?到這裡,他臉上的古怪更?甚,抿住了嘴。
顧環毓卻聽得蹙起了眉。
下山?
如果按他所說,山下可都是慕容彥的人。這個時候下山?他要下山去乾什麼?
她心中一慌,猛地?轉身?靠近他,情?不自禁抓住了他的胳膊,“陸雙,你要下山?”
陸雙沒想?到她會如此激動,一時愣住了,顧環毓也反應了過來?,她怔了怔,慢慢鬆開了他的手。
兩?個人一時半會都有些尷尬。
陸雙忍住心底那一份隱秘升騰起來?的心緒,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你要下山乾什麼?”顧環毓擔憂地?看著他,“會不會有危險?”
陸雙盯著她,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脫口問道,“你擔心我啊?”
顧環毓神?色變了變,慢慢低下頭去,默了片刻,良久後,輕輕嗯了一聲。
“我擔心你。”她輕輕道,“我不想?讓你有事?。”
這次換陸雙沉默不語了。
他半晌沒有回應,然而那一股升騰起來?的心緒仿佛再也壓不住。
過了會,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才將自己的心緒平穩了下去,哼笑了一聲。
“不必擔心。”
他抬起手,猶豫再猶豫,還是將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又狀似無意地?撫了撫她的發,“我會沒事?的,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就好。”
顧環毓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些小動作,隻?是憂心地?仰頭望著他,忍下心裡的不安,良久,點了點頭。
第62章
深夜的帳內, 慕容彥坐在案前,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手裡的奏折。
“玉驊山那邊怎麼樣了?”
衛林躬身,道, “啟稟殿下, 玉驊山如今流民肆虐, 管理困難,再加上連日的大火, 如果三?天?之?內再不歸降, 楚將軍必會輕鬆取勝。”
慕容彥扶了扶額, 沒有多將此事放在眼裡, 隻隨口問道,“還不放人?”
衛林愣了愣。
這裡的人, 自?然是指顧大小姐。
“沒有。他們那邊……似乎沒有動靜。”
慕容彥冷哼一聲, 沒做表示。
如此威逼之?下還不放人, 倒是讓他高看一眼。
不過既然如此, 那他也不必留情了。
“去告訴楚將軍, 明日動手,攻下玉驊山。”
衛林稱了聲是,行了一禮,躬身準備退下。
外麵忽然傳來了疾呼聲, 似乎有什麼?意外在迅速發生,腳步聲聽上去紛至遝來,很慌亂。
“有刺客——保護殿下——”
慕容彥神色不變, 給了衛林一個眼色,衛林福至心靈, 立刻快走幾步掀開帳子,走出去查看情況。
很快, 他的腳步聲蹬蹬蹬地傳來,臉上也帶了幾分慌亂,“殿下不好,有玉驊山的人闖入了這裡,看那身手,似乎是刺客。”
“幾人?”慕容彥問。
“好像……好像是一個人。”
這次連素來淡然的慕容彥都變了一下臉色,似乎是沒有聽清楚衛林剛才?的話。
過了會?,他淡淡道,“緝拿。”
陸雙一人一劍,身影如鬼魅,矯健地穿梭在大大小小的營帳之?間,如同神出鬼沒在叢林中的黑色野性的狼。他的身上穿著定北軍的盔甲,很難一時間辨認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一個人混進大營裡的,他一路迅速無聲,不斷將路邊的火把打?落下來,燒起一片一片的火光。很快大帳便一片混亂,火光衝天?下,有尋人的,有滅火的,還有大聲警惕戒備的,開始便得有些混亂。
慕容彥聽到外麵有些慌不擇路的動靜,不悅地皺了皺眉,從案上起身,就要出去一探究竟。
“殿下不可——”衛林忙製止,“此人身手高強,膽敢一個人闖入我軍大營,也許正是衝著殿下來的,請殿下待在這裡不要出去,屬下將誓死保護殿下的安全。”
慕容彥淡淡地看了一眼衛林,終於是沒有動,片刻後,又坐了回去。
衛林不安地聽著外麵的聲響,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麵的動靜漸漸小了下去。
也許是刺客已經?被緝拿了。
衛林鬆下心緒,默默地鬆了一口氣,隻是一口氣還沒有喘勻,又有人跑來帳外稟報,這次的聲音更大聲。
衛林急急趕了出去,便聽到那人急急稟報道,“……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探到的糧草庫的位置,一隊人馬趁著我們鬆懈的功夫,糧草庫被劫了!”
衛林不可置信,差點沒暈過去。
糧草是軍隊的重中之?重,曆來是打?仗時期最核心的保障,此次糧草庫全是衛林一手安排,放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沒想到竟是一朝被人劫掠!
他似乎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那個人呢!”衛林大為?惱火,“那個人抓到了沒有!”
屬下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去回應衛林,似乎是感到一陣由遠及近的威壓傳來,他瑟瑟抬起頭,又迅速垂了下去,膽戰心驚。
“殿、殿下……”
衛林連忙轉身,慕容彥站在身後,麵色沉如水。
衛林也趕緊跟著跪了下t?去,“殿下,糧草庫被劫,都是屬下的失職!屬下甘受處置!”
慕容彥很快便將臉色恢複了回去,又變成了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長身負手而立,問道,“燒了多少?”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糧草庫就已經?燒了起來,所幸趕到的及時,未及大半。”屬下心虛道。
慕容彥麵上不動聲色,心下已經?默默琢磨起了損失和接下來如何彌補,他一步步走出帳外,看著火光逐漸滅下,煙塵彌漫,已經?恢複秩序的帳外,站在那名跪著不敢抬頭的屬下身前,淡淡道,“起身吧。”
說時遲那時快,這時一道蘊著千鈞之?力的箭矢突然穿過黑夜,刺破陰霾,朝慕容彥直直襲來!
“殿下小心!”衛林先反應過來,朝慕容彥撲了過去,然而已經?遲了,那道飛速的箭矢已經?擦破慕容彥的臉頰,在他的臉上泛起一道淡淡的紅痕。
慕容彥臉色驟然變色,抬頭循著箭矢望去。
那一道已經?逃出大營的黑色身影,正立在遠處的山坡上,緩緩放下弓箭,靜靜盯著他。
兩人隔著遙遠的距離與夜色視線交鋒,彼此都看不清,慕容彥隻看得清男人在黑夜裡那一雙犀利的眼,男人沒有鬆開弓箭,胳膊又動了動,慕容彥看到又有一道箭矢朝自?己射來。
他迅速拔劍,將第二支箭打?落。
箭矢被長劍一劍斬落,紮在了地上,慕容彥再次抬頭去看陸雙時,那道身影已經?如同消散的鬼魅一樣,連著夜色一起隱了下去,再無蹤影。
衛林看到捂著臉久久盯著山坡默不作聲的慕容彥,一張臉都已經?嚇得發白?,慌忙吩咐手下,“來人——去把那個刺客給我抓回來——”
沉默了半晌的慕容彥卻是擺了擺手,聲音聽不出喜怒,“不必追了。”
大營裡就沒有抓到,到了外麵也是一樣的結果。
這次是他輕敵了。沒有想到一個微不足道的玉驊山,竟然還藏著這樣的人物。
慕容彥神色不顯,嘴角緩緩扯出一絲弧度,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癲狂和陰鷙,下一刻他又眨了眨眼,將眼中的心緒儘數掩去。轉身,走入營帳.
陸雙當夜離開大營後,又一個人前往糧草庫接應。
糧草庫與定北軍的大營挨得並不遠,但?也不近。早在定北軍戰勝燕王駐紮在此地時,陸雙便已經?派了幾名心腹秘密潛伏在這一帶,打?探糧草營的下落,以防不時之?需。
果然不出他所料,定北軍很快便攻打?玉驊山,此次的未雨綢繆也有了用場。
糧草營劫持的很順利,他們的人劫持了幾車糧草,臨走時又一把火放了上去。陸雙親自?坐鎮,和留下了一批人負責斷後,保護著另一批人護送糧草運往玉驊山。
埋伏在山下的楚將軍的人馬正在與李蔚交鋒,無暇顧忌到他們,一行人沿著李蔚破開的防禦缺口,斷斷續續將糧草運送了上去。
陸雙全程負責吸引火力、斷後、指揮,一路披荊斬棘,身上早已掛了不少的彩,但?他並沒在意,隻是全神貫注地指揮著,一夜未合眼,到了第二天?中午,李蔚率領死傷多半的人馬返回到了山裡,兩方暫時休戰。玉驊山收拾殘局、處理傷兵,又馬不停蹄召集人手布署接下來的計劃,等到做完這一切後,又是過了一天?。
陸雙兩天?兩夜沒有合眼,其他的人也沒好到哪裡去,都熬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神色看上去疲憊至極。李蔚見眾人實在看著撐不住了,商議完了之?後,便讓人趕緊回去休息。
陸雙並沒有感到多累,以前他剛到玉驊山的時候,為?了儘快立穩腳跟,通宵達旦都是常事,那時候為?了對付一個山頭,三?天?三?夜不睡覺也是有的。他步履輕緩地往回家的方向走,走著走著,腳步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越來越快,身上四肢百骸的疲憊從毛孔裡一個一個滲了出來。
他此刻竟然想早點回到家裡,早點看見她?。
想到她?此刻不知道在乾什麼?,但?是她?總歸是在等著他的,他的疲憊又一點一點消散了下去。
她?那一日親口說的“不想讓他有事”,他記到了現在,這幾個字一直反複地響在他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妄想似乎又要衝破久遠塵封的回憶,就要起死回生。
這是不是說明,她?心裡還是有他的,她?還是願意……跟著他的。
這樣想著,他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陸雙飛快地推開柴扉,走進院子,踏上石階,推開房門。
他推開門,看著屋裡的一切,快速地尋找那一抹纖瘦的身影。
逡巡了一下四周,他一愣,翹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神色猶疑。
屋裡沒有她?。
他離開屋子,又去了屋後的溫泉池邊找,還是沒有。
整個院子他都找遍了,到處都沒有顧環毓的身影。
陸雙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空空蕩蕩的一切,神色一沉,臉色再次變得可怕起來.
慕容彥縱橫多年,已經?好久沒有嘗過這種馬失前蹄的滋味了。
而且對方還是一個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放在眼裡的土匪。
慕容彥決定好好上心起來,又給楚將軍那裡增派了兩倍的兵力。糧草庫損失大半,他們唯有速戰速決,去下一個城池養精蓄稅才?是正理。
燕王雖然被他打?退三?百裡,但?是也不是沒有趁虛而入的可能。可怕的從來不是玉驊山,而是燕王。如果白?白?耽誤在這種地方,得不償失。
可奈何玉驊山倒是也撐得住的,仗著劫走的糧草,竟是硬生生又多撐了幾日。
玉驊山地勢崎嶇,易守難攻,隻要玉驊山的人不輕易下山,定北軍就攻不上去。就算是人數眾多的定北軍,也難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慕容彥一路打?退諸多山頭,不是沒有想過招安,但?是他對土匪的態度曆來是不屑一顧,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到他的麾下為?馬前卒。隻是這次的玉驊山難得令他刮目相看了幾分。
玉驊山與其他的土匪都不一樣,山裡的人訓練精良,還有善通陣法的人才?,儼然是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軍隊。也是慕容彥目前為?止遇到的最為?棘手、最不好對付的一支。
照定北軍的實力,想要收複玉驊山不是不能,隻是相比於其他山頭,需要多費一番功夫罷了。慕容彥猶豫要不要放玉驊山一馬,猶豫不決,心裡始終沒有放鬆。
直到屬下來報,燕王的軍隊似乎又有折返跡象。
慕容彥這才?終於不再猶豫,準備將玉驊山的招安計劃提上行程。
他沒有想到的是,隨著燕王消息抵達的同時,又有另一個意外之?喜的消息隨後一並傳了過來。
“稟報殿下,顧大小姐回來了。”
第63章
顧環毓是在一陣頭痛欲裂下醒過來的。
再次醒來,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營帳。
她悠悠地坐起,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記得自己前一刻明明還在陸雙的那一方院子?裡,怎麼再次醒來便換了地方?
顧環毓不可置信地呆坐在原地, 耳邊傳來將士們操練的聲音, 聲聲振聾發聵, 將她從怔忪中驚醒,提醒她此?刻已經離開了玉驊山, 現在置身於一個陌生的軍營裡。
她記得陸雙那天走後?, 她便恪守他的警告, 一個人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裡再不出去, 期間也沒?有與旁的人往來。
不對,還是有一個人的。
許圓圓。
陸雙走後?當天, 許圓圓突然去了院子?裡見她, 對她態度友好, 滿麵春風, 與她聊了很多關於陸雙的事情。
對於這位不速之客, 顧環毓是退避三?舍的。她心裡其實?一直抵觸見到這位女郎。
在玉驊山的這些日子?裡,許圓圓是唯一和陸雙走得近的女子?,她能夠感覺得到,陸雙對她沒?有戒心, 甚至麵對許圓圓的時候,他的態度要比自己溫和的多。
她親眼見過?陸雙麵對許圓圓時淡淡微笑,看到自己之後?又迅速變了的一張臉。
他們兩人看上去是如此?親密、如此?自然, 又是如此?……相配。
而她,隻是最不受他待見的那一個。
對於陸雙那夜說的湊合著過?一輩子?的那句話, 顧環毓是不敢深想下去的。她全以為是陸雙腦子?一熱,或者是口不擇言。他那麼憎惡她, 困住她也是想要留在身邊折磨一輩子?,又怎麼可能會娶她。
他就?算娶,也是會娶像許圓圓這樣熱烈、陽光的女郎吧。
而自己什麼也沒?有,她隻會給他帶來不幸。
事情的轉變是在許圓圓與她見麵之後?發生的。
許圓圓態度親昵,一反常態,與她聊了很多事,大部分都是牽扯到陸雙,關於他在t?玉驊山的這幾年。
那時她麵對許圓圓時自慚形穢,心中本來就?一片亂麻,聽到陸雙的事之後?,這才漸漸鎮定了一些。
原來他在這三?年裡吃了這麼多的苦,顧環毓一邊默默聽著,一邊又想起他的背上那些橫縱可怖的傷疤,而此?刻他人在山下,或許麵對的又是凶險萬分的局麵,而自己什麼也幫不了他,顧環毓不忍再聽,眼中蓄淚。
許圓圓自從那一日之後?,便時常來陸雙院子?裡看她。
陸雙雖然交代過?顧環毓不能隨意出門?,但他沒?有交代不能讓許圓圓進來,而顧環毓又素知兩人交好,便沒?有對許圓圓設防,兩人一來二去,也能聊上幾句。
可是她沒?有想到許圓圓會在糕點?裡給她下毒。
顧環毓最後?的記憶,便是不勝她的邀請,吃了一小塊許圓圓做的糕點?,不久後?,糕點?跌落在地,她人也倒了下去,隨後?便是許圓圓發號施令的冰冷聲音,和一眾紛至遝來的腳步聲。
等她再次睜開眼,便是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迷藥的藥效還沒?有完全散掉,顧環毓的頭還昏昏沉沉的,她現在顧不得先去追究許圓圓為何這樣對自己,聽著外麵操練的動靜,軍營……軍營……她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心裡咯噔一下,莫非這裡是?
這樣想著,營帳的簾子?被猛地掀起,一道頎長的身影驀地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是慕容彥。
慕容彥看著跪在地毯上,怔怔看向自己的顧環毓,修長的手指維持掀起簾子?的那個動作,狹長的丹鳳眼迸出難得的光芒,就?這樣站在原地不動。
片刻後?,他看著她,嘴角緩緩翹起一抹弧度,衝她微微一笑,還是那種熟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他緩緩走向她,負手而立站在她麵前,低下頭,“彆來無恙啊,顧環毓。”
顧環毓起先是驚愕,後?來便是釋然,最後?成了接受的平靜,她跪在地毯不動,仰頭看著慕容彥,索性放棄了起身向他行禮,隻涼涼道,“如今我該稱你為定北王,還是九皇子?殿下?”
“隨你怎麼叫。不過?前朝已經覆滅,我覺得九皇子?殿下不宜再被人稱道,你覺得呢?”他的語氣不溫不許,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愉悅。
誰能想到,他在玉驊山吃了一次罕見的虧,如今峰回路轉,竟是又有意外之喜,將她送到了他的麵前。
“我說過?我們會再次見麵的。”慕容彥微笑道,“雖然久彆重逢,見到你我很高?興,不過?在敘舊之前,我還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你與你的母親劉氏被玉驊山擄走,為何到最後?劉氏一行人安然無恙下了山,卻獨獨把你一人扣在了那裡?”慕容彥緩緩問道,“如今看你氣色不錯,身上也無傷痕,想來也沒?有受人虐待,莫不是那裡的山匪轉了性,還是說,這裡麵不會有什麼你三?年前的老熟人吧?”
顧環毓心裡暗暗一驚。
她想起三?年前,那個時候的九皇子?慕容彥還未如同現在這般鋒芒外漏,便也已經可以雲淡風輕地喊打喊殺,而現在,他擁兵一方,地位一人之下,再也無需韜光養晦,隻怕是一個談笑間,一座城池便也可以灰飛煙滅。
若是被他知道了陸雙,陸雙又會是怎樣的下場。
慕容彥看到顧環毓目光迅速一閃,默默留意,不動聲色道,“不要跟我提什麼美色之類的,你的一行丫鬟裡也不乏有好顏色,為何那些人不留,卻隻留下了你,況且土匪向來以打家劫舍為生,這次卻讓你們全須全尾的下了山,這實?在很難令人理?解。除非,裡麵有你曾經在這裡認識的人,他拚命保下了你,並?且扣下了你。”
顧環毓心中波瀾又起,麵上佯作鎮定,笑道,“殿下心思縝密,我三?年前便領教?過?了,不過?這次恐怕是你算有遺策。那裡並?沒?有我認識的人,並?且殿下錯了,玉驊山雖是土匪,但並?不大惡,自我進山之後?,親眼所見山內秩序嚴明,流民?秋毫無犯,那麼他們會放走我們一行,也並?無奇怪之處。”
慕容彥見她如此?作答,丹鳳眼微微眯起,“果?真?”
顧環毓一笑,“殿下若不信我,何必又要問我?我如今引頸待戮,又有何緣由欺騙殿下。”
慕容彥靜靜打量了顧環毓片刻,道,“的確。如果?真的是這樣,又怎麼舍得將你獻出來,無非還是一群貪生怕死之輩罷了。”
“不過?有句話你卻錯了,我並?不是什麼吃人猛獸,你也無需引頸受戮。”說罷,他緩緩蹲下身,撫了撫她的發,“毓兒,這三?年裡,你可好?”
顧環毓意識到慕容彥這是將此?事揭過?的意思,心裡剛鬆下一口氣,卻又被這一聲毓兒惡寒到,往後?縮了縮身子?,“我好不好,殿下難道還不清楚嗎?殿下令手下在京城到處宣揚你我之間的流言,京城之人無不對我退避三?舍,這不就?是殿下的目的嗎?”
麵對顧環毓的冷若冰霜,慕容彥也不惱,隻是微笑,溫和道,“我知道你怨我。但那時我分身乏術,無法及時趕回京城,迫於無奈之下隻能如此?,這樣無人便敢再打你的主意,如若不然,你如今嫁作他人婦,你我今生便有緣無分。”
顧環毓不信他的花言巧語,隻是頭偏過?一側,不去理?他,但是想到玉驊山,她又忍不住擔憂道,“殿下揚言玉驊山將我獻出,便可饒過?他們,如今我人已在,殿下可否實?現諾言,放玉驊山一馬?”
“你想讓我饒過?玉驊山?”慕容彥淡淡道,語氣卻是帶了幾分不悅。
“殿下既然做下誓言,如今便要言而有信不是嗎?”顧環毓道,“玉驊山遵守諾言,願意為殿下退一步,如果?殿下再一意孤行將他們鏟除,可能會令周圍動蕩。”
“你是在替他們說話嗎?”慕容彥道,“一群土匪而已,死不足惜。”
“殿下可否聽我一言。”顧環毓斟酌片刻,慢慢道,“玉驊山並?非罪大惡極之徒,我在山上待了幾日,觀他們大多數人都遵規守紀,並?未做過?作奸犯科之事,大部分人都是亂世之下被逼無奈才上山做了土匪,戰亂之後?,玉驊山將附近的流民?全部納入山上,青壯的充作人力,老邁的也老有所依,流民?在那裡雖不是安居樂業,但也起碼不再經受顛沛流離之苦,如果?殿下執意滅掉玉驊山,那麼那群久居山裡的流民?怎麼辦,他們並?沒?有罪,難道要一並?鏟除嗎?玉驊山滅掉是小,但是殿下為了吸納人心,一向打著愛民?如子?的旗號,難道就?為了一時之意,而毀掉辛苦積攢的基業嗎?民?女愚見,如其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而且以玉驊山的如今實?力,還不足以成為殿下的敵人。”
慕容彥最近一直在猶豫招安玉驊山的事情,聽到顧環毓這一番話,不由得微怔了片刻。
她其實?說的沒?錯,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如果?他再和玉驊山耗下去的話,兩相受損,還沒?等他滅掉玉驊山,反倒是讓另一頭的燕王占了便宜。
玉驊山是個什麼情形,慕容彥其實?心裡很清楚,否則他也不會在三?年之前剿匪的時候滅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山頭,卻獨獨留下了一個玉驊山。
但是土匪之流,實?在是上不得台麵。慕容彥始終彆在心裡這一關上。
對付這樣的勢力,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徹底消滅,要麼為他所用。
但是若是他不下手,難保日後?玉驊山不會投靠燕王,更加成為心腹大患。
慕容彥心裡默默想著,麵上卻不顯絲毫,隻看著顧環毓淡淡道,“你什麼時候懂得這些了?看來這三?年裡,你倒是學了不少東西。”
“對了,前夜有人夜闖營帳,向我刺了一箭,他應該是玉驊山上的人,你認識嗎?”
顧環毓一驚,這才注意到慕容彥右臉上有一道斜斜的箭痕。
傷口已用上好的金瘡藥敷的幾乎看不出來,但是還是破壞了一張臉原本的清俊。
顧環毓麵對的慕容彥,永遠是一幅神色淡然、勝券在握的模樣,是誰讓他受了這樣明顯的傷?還是在臉上,這幾乎可以算的上是一種侮辱了。
她心裡突然想到了一個答案。
前夜,正是陸雙下山的日子?。
顧環毓心中一驚,急忙掩住眼中的不安,佯作淡淡道,“我不認識。”.
陸雙射傷慕容彥,本來就?存著自己的幾分心思。
若說偷襲大營是令定北軍放鬆警惕、聲東擊西,那麼目的達到了,他完t?全可以及時撤離、全身而退,但是他沒?有。
他蟄伏在一處角落,默默等待著,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人。
營帳裡走出來一個男人。
那個顧環毓親口向他說的那個男人,三?年前默默潛伏在梅縣,想要伺機將她帶走的那個公子?。
帳子?掀開,慕容彥長身玉立,出現在了陸雙的眼前。
陸雙從小野獵,早已練就?一雙鷹目,目光如炬,就?算是夜間也能清晰視物,所以就?算隔著重重黑霧,他還是一眼便看清楚了慕容彥。
陸雙其實?有好幾次機會可以看到慕容彥的真容,比如慕容彥帶走顧環毓,又在梅縣街市遭遇刺客的那一次,如果?陸雙有心,也不是不可以看一眼慕容彥的臉。但是無論哪一次,他都是全心全意地奔著一個目標,那就?是顧環毓。
如今一見,陸雙也愣住了,這張臉似曾相識。
他一定在哪裡見過?。
是的。他想起來了,這個人曾經去過?梅山,那時候他渾身是傷,一行人也力不能支,若不是他躲在暗處,看著一行人艱難對抗黑熊,不忍之下射出一箭,他們就?要被黑熊吞噬入腹。
是他。
原來是他。
陸雙緊緊盯著慕容彥,盯著他清俊的麵容、滿身的氣度。
原來這個才是與顧環毓本來相配的人。怪不得當初見到他的第?一眼,他會莫名想起顧環毓。
原來……他就?是定北王。
陸雙在黑暗中蟄伏著,緊緊盯著慕容彥的樣子?,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扭曲又刺眼。他緩緩拉起手中弓箭,朝他一箭而去。
這一箭,力發千鈞!
第?一箭射中了他的臉,在他向他射出第?二箭的時候,被男人一劍斬下。陸雙遂也不再戀戰,快速離開大營。
但是他心裡已經深深記住了慕容彥的樣子?,或許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了。回去的一路上,陸雙腦海裡仍是時不時浮現起慕容彥那一幅高?貴淡然的姿態。
他的心裡像是長了一顆陰暗不見天日的藤蔓,如今一朝野蠻生長,正在恐怖地、猙獰地壯大,撕扯著他的心,令他不得安心。
回到玉驊山後?,他忍著沒?有立刻去見顧環毓,而是醉心在了戰事上,等他渾渾噩噩、強撐著精神終於結束完一切事宜之後?,回到了院子?,卻出他所料,顧環毓不見了。
整個玉驊山都不見了她的蹤影。
陸雙精疲力竭地望著眼前一片蒼茫,繼而想到了什麼,臉色又鐵青一片。
一個陰暗的猜測呼之欲出。
她能去哪?
離開了玉驊山,她還能去哪?
自然是山下的那片大營了。
而山下的大營裡又有誰?
那個被他射了一箭的男人,與他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男人。
定北王。
第64章
許圓圓正?在與季清風說著話, 兩?人不知說到了什麼,她咯咯地?笑著,銀鈴一般的聲音聽上去格外悅耳。
“三當家!三當家!”洞外有人急急的爭執聲, 隨即陸雙便風卷殘雲般闖了進來。許圓圓的笑聲倏然止住。
“阿雙?你怎麼來了?”
許圓圓臉色紅潤, 看上去心情很好, 但下一刻看到陸雙氣勢洶洶的模樣,她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感到了有些惴惴不安。
“陸雙, 怎麼了?”一旁的季清風看著站定在兩?人麵前、直直盯著許圓圓不說話的陸雙, 也感到了不尋常。
陸雙神色不善站定在許圓圓麵前, 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你去找過顧環毓?”
許圓圓一愣, 有些心虛, 道, “陸雙, 你乾什麼?顧環毓她怎麼了?”
“她怎麼了你不清楚?”陸雙直直盯著她, 一雙眼睛犀利如電,仿佛一切謊言在他眼前都無所遁形,“許圓圓,你把她怎麼了?”
許圓圓心裡一驚, 但麵上仍是逞強道,“什麼叫我把她怎麼了,陸雙, 你在說什麼啊?”
“還在撒謊!”陸雙突然拔高?了聲音,將許圓圓嚇得?一個?激靈, 他暴怒道,“帶進來!”
話音剛落, 候在洞外的手下將幾個?五花大綁的男人押了進來。
陸雙在玉驊山素有冷麵閻羅的稱號,鐵血無情,落在他手裡的土匪非死?即傷,陸雙找到這幾個?人時?,幾人當即便嚇破了膽,將用迷藥迷倒顧環毓、再將她捆起來悄悄送下山一事招了個?乾淨。
男人們看到愣住了的許圓圓,也是一愣,立刻齊聲喊道,“三當家!是許姑娘!都是許姑娘讓我們這麼乾的!”
許圓圓大恨!但是事已至此,她也隻能一口?承認下來,不服氣地?仰頭看著陸雙,“沒錯,人是我放的!怎麼樣吧!”
陸雙一張臉已經難看至極,切牙切齒道,“許圓圓,你怎麼敢。”
許圓圓跟陸雙從?小相處到大,如今和他一起待在玉驊山裡,更是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陸雙是有些時?候不給她好臉色看,但是她知道那都無傷大雅,他根本沒有生?氣,她也有恃無恐,但是這一次,許圓圓清楚地?感受到,陸雙發火了,還是非同小可的那種?。
她本來有些心虛的,但看到陸雙這樣子,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可置信湧上來,也有些委屈,“陸雙,你現在是為了那個?女人對我發脾氣嗎?那個?惹禍精!”
陸雙危險地?眯了眯眼。
許圓圓惡向膽邊生?,口?不擇言起來,“三年前你忘了!要不是那個?惹禍精一走了之?,叔叔嬸嬸怎麼會慘死?,你又何至於淪落到這樣的田地?,明明是她將你害成了這幅樣子,你竟然還在向著她!她根本就配不上你!阿雙,這樣的女人,你明明應該恨她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好吃好喝地?把她養在自己的院子裡,又為什麼不讓我把她送走!她就應該走的遠遠的!永遠也不要再回來!”
“閉嘴!”陸雙冷斥,“三年前的事,跟她沒有關係。我和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彆人多嘴。”
季清風皺了皺眉,提醒道,“陸雙。”
許圓圓怔住,眼眶忍不住紅了,“沒有關係?可是沒有遇到她,你又怎麼會遭受到這一切!阿雙!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救下她,她就是個?惹禍精,禍害了你全家不成,現在又要禍害我們玉驊山!若不把她送走,我們整個?玉驊山都要被她所連累!你難道想看著我們都要因為她去死?嗎!”
陸雙臉色愈加沉了下去,冷冷道,“婦人之?見!你以?為把她獻給定北王,他就會放過我們嗎?如今玉驊山就是砧板上的肉,焉有旁人不取之?理?”
許圓圓怔住,隨即苦笑一聲,忍著眼淚倔強道,“我許圓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放了他們,我隨你處置。反正?人我已經送過去了,你愛怎麼便怎麼著吧。”
陸雙氣不可遏,“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很危險,那個?定北王將她光明正?大公之?於眾,你知不知道她此刻麵對的是怎樣的處境!”
“我為什麼要管她如何!”許圓圓氣極,“我就是恨她,不喜歡她!怎麼樣!你要是覺得?不解氣,那就一劍殺了我!”
“你!”
許圓圓也氣結,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生?出來的勇氣,竟然一把狠狠推開陸雙,氣衝衝跑了。
季清風這才通過兩?人的對話知道了顧環毓此刻離開了玉驊山的消息,不知怎麼的,他心裡倒是也鬆了一口?氣。
如今山裡的弟兄知道了定北王獻出顧女的威脅,都持兩?種?態度,一種?是擼起袖子就是乾,這些明的虛的都是欲加之?罪,女人他們不獻,還要給定北王好看,而另一種?則是沉默的大多數,他們隨便表麵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裡隱隱是願意將顧女獻出的,因為他們已經過慣了與世無爭的日?子,不想被任何一個?人破壞此刻的平靜。
其實這很明顯是一個?死?局。如果為了目前的和平獻出顧女,究竟和不和平暫且不提,卻?很容易令一群血脈噴張的大老爺們心生?窩囊頹喪之?意,久而久之?士氣一蹶不振,而不獻出顧女,則是與定北軍正?麵對上,無異於以?卵擊石。
這個?定北王,從?一開始到現在,都緊緊地?拿捏住了他們的心理。不費一兵一卒,便輕輕鬆鬆令他們方寸大亂。
這樣的一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們為此賭上性命和前程呢?
季清風憂心忡忡地?思索著這個?問題,等到李蔚回來後,第一時?間將這一疑慮告訴了他。
李蔚風塵仆仆地?回來了。最近他也一改吊兒郎當的個?性,每天都抽出大半時?間來安置流民、慰問傷兵。
管家理財,他有季清風;用兵打仗,他有陸雙,而那些需要鼓舞人心、振奮士氣的事情,就得?需要他自己親自來了。
“定北王如此心計,實在令我不安,t?恐怕不是我們日?後可以?投靠的對象。”季清風直言道。
李蔚大刺刺躺在椅子上,將頭歪在一邊,撐起一條手臂,慵懶問道,“怎麼的?陸雙那個?小娘們跑了?”
“是。而且今日?看陸雙那態度,我怕他會衝動行事,壞了我們的計劃。”
李蔚翹起二郎腿,兩?條大長腿煩躁地?晃了晃,嘖了一聲。
“得?。我去看看他去。”.
李蔚很快便去了陸雙的院子。
他不請自來,自己不打招呼便推開了柴門,如同主?人一般閒庭信步走了進來,邊推開房門還邊不滿評價道,“小陸啊,我就說找幾個?人好好修修你這院子吧,陰森森的跟鬼屋一樣,進來一趟全身都泛冷氣!”
然而看到陸雙背對他正?在收拾什麼的身影,他頓住,忍不住問,“小陸,你要乾嘛?”
陸雙收拾完畢,回身淡淡看了一眼李蔚,道,“我去救她出來。”
如果有這麼幾個?人可以?讓陸雙懶得?隱瞞心裡的想法,那麼李蔚算一個?。麵對他時?,他可以?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李蔚像是意料到了這個?回答,他挑了挑眉,什麼也沒說,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桌上一枚玉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來好奇地?仔仔細細打量著,忍不住驚奇,“嗯?”
“這是哪裡來的玉佩?怎麼跟我那一塊這麼像?”
說完,他拿出自己腰間的一塊玉佩。
玉佩通體白潤,雕琢精美,一看便不是凡物,玉佩上雕著半條栩栩如生?的蛟龍,而此刻李蔚將兩?個?玉佩合在一起,正?好拚成了完整的一條龍。
“嗬,真?是奇了!”李蔚樂了。
陸雙卻?準確地?發現了一處細節,“你怎麼知道這個?不是我的?”
李蔚一笑,竟然有些神秘兮兮道,“廢話,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李蔚一出生?便死?了娘,這塊玉佩是他娘留給他唯一的東西。而李蔚剛見到陸雙的時?候,陸雙便死?了親爹親娘,所以?這塊玉佩自然不是他的。
據說李蔚的娘遇人不淑,愛上了一個?身份很高?的貴人,為他生?下了一對雙生?子,生?完之?後便死?了。
李蔚也是聽死?了很多年的葉姨說自己原來還有個?雙生?子的哥哥,那個?時?候貴人派人來帶走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哥哥強壯,弟弟瘦弱,想要抱走兩?個?孩子的仆人看到瘦弱的弟弟後,怕半道上弟弟死?在路上被貴人責罰,狠了狠心,便隻帶走了哥哥。
於是弟弟便留了下來,吃百家飯長大,從?秦淮之?地?輾轉到襄陽,浪跡天涯漂泊無依,成為了現在的李蔚。
歲月的打磨並沒有給李蔚帶來沉重的底色,竟是將他養成了一幅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的性子,李蔚看著拚在一起的玉佩,托著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嘖嘖驚奇,“真?是奇了怪了,難道我還真?有個?便宜哥哥?我還一直以?為是葉姨在唬我呢!”
“葉姨臨死?前還讓我保護好玉佩,找到玉佩的另一個?主?人,便會知道當初拋妻棄子的我爹的身份。”李蔚瞧著合在一起的蛟龍玉佩,滿頭疑惑,“怎麼著?莫不是我那個?便宜爹還是個?神仙不成?是一條龍?”
陸雙看著李蔚手中合二為一的玉佩,也有些怔住,他隨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頓了頓,隨即語氣變冷,“但是它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三年前殺我爹娘的真?凶。”
“我必找到他,挫骨揚灰。”
李蔚神色不明地?看了看陸雙一張肅殺的臉,隨即他挑了挑眉,一笑,慢慢道,“這就好玩了。”.
慕容彥見過顧環毓一麵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他走後,便有許多侍女進來服侍她,侍女們溫柔沉默,不與她多說一句話,顧環毓的活動範圍隻是在這一個?帳子裡。
慕容彥軟禁了她。
顧環毓再次認清了這個?事實之?後,內心平靜,無喜無悲。
隻是她的心裡總是忍不住想起陸雙,擔憂著他的安危,又忍不住愧疚。
陸雙此刻在哪裡?他在乾什麼?有沒有知道她已經離開了的事情?
說好的等他回來,在他的眼裡,她是不是又成了那一個?欺騙者。
顧環毓決定按兵不動,再伺機而行。她是絕對不會和慕容彥待在一起的,她要想辦法離開,離開這裡,回到陸雙的身邊去。
這是她答應了他的。
她已經虧欠他良多,這一次,她決定不再失言。
第65章
慕容彥今日又去了顧環毓的營帳。
他今日春風滿麵, 看上去心情不錯,隻是與他的和煦態度相比,顧環毓則是顯得冷若冰霜。
“你在這三?年裡發生了什麼, 跟我?說說好嗎?”他坐了下來。
顧環毓微微蹙眉, 心裡多了幾分厭煩。她如今為了怎麼逃出去急的團團轉, 他竟然還有心思?在跟她聊過?往。
“我?的母親怎麼樣了?”她問。
“我?已經派了一隊人馬將她護送到了襄陽,如今已經平安抵達, 你放心。”
顧環毓鬆了口氣, 這算是最?近聽到的難得的好消息了, 忍不住對他道?了一句, “多謝。”
慕容彥見她竟然向自己道?謝,淡淡一笑, 朝她湊近了一些?。
他的聲音溫和, “毓兒, 我?娶你吧。”
顧環毓愣了愣, 隨即揚起一抹笑容, 淡淡譏諷道?,“殿下?說的真好,若不是這些?天我?已經知道?殿下?身邊已有王妃作伴,有妻有妾坐享齊人之福, 還真是容易會令無知的女子感動。”
“何況我?如今早已名聲儘毀,還在玉驊山不明?不白?扣了許多日,怎麼能配的上殿下?定北王的威名?”
慕容彥怔了怔, 麵色如常,“毓兒果然聰慧, 這麼快就知道?了。”他並?不惱,隻是溫聲繼續道?, “我?如今是有了王妃,不過?那?也是我?逼不得已。這個王妃之位,我?一直是要留給你的。”
“至於名聲之類的,那?是留給那?些?庸庸碌碌的世人聽的,他日待我?一登九五,這些?流言蜚語又算得了什麼,誰還敢言。”
如今的慕容彥比起三?年前,更是令人難以捉摸,顧環毓怔住,她現在根本分辨不出來眼前的男人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但是無論哪一個,她都不想要。
三?年前,如果不是他執意求娶的話,她根本不會為?了躲親離開京城,又被柳氏陷害在了半路上,那?一次她差點就死在了土匪的寒刀下?,幸好上天庇佑,她大難不死,遇到了陸雙。
可是她卻又給陸雙一家帶來了無妄之災。
等她回京之後,又是他令人傳播流言蜚語,讓她名聲儘毀,連帶著顧家一家也被人指指點點。
好不容易帶著母親離京,過?上安穩的生活,卻又最?終落到了他的手裡。
慕容彥不同?於柳氏,柳氏做什麼事情,都是明?火執仗的來,何況她是婦人,眼界和能力?隻能困在一方宅院裡,雖然柳氏當年對顧環毓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是隻要她仔細留意、奮力?反擊,也不是沒有扳倒她的可能。
而慕容彥,他身份太高,隨手一個彈指間,就可能會導致幾家的覆滅。這種漫不經心的高高在上,顧環毓根本無力?抵抗。
想到這裡,顧環毓心裡湧上絕望。
三?年前的僥幸,這次還能重演嗎?
她還有逃開他的可能嗎?
慕容彥見她麵帶悲色,微微一笑,緩緩道?,“莫非你還在想著三?年前的那?個好情郎?他如今身世飄零,生死未卜,恐怕你這輩子是見不到他了。”
顧環毓心中暗暗一驚。
三?年前,她絞儘腦汁與慕容彥周旋,就是為?了不要讓慕容彥知道?陸雙是誰,對他動殺心,但是聽慕容彥此刻的語氣,他難道?已經知道?了?
他認識陸雙嗎?
顧環毓心中驚濤駭浪,驚疑不定地看著慕容彥,“你見過?他?”
慕容彥微微一笑,一雙丹鳳眼似情非情,並?不選擇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毓兒冰雪聰明?,不妨猜猜看,你三?年前的那?個好情郎,如今還活不活在這個世上?”.
對於陸雙冒險要去救回顧環毓的行為?,李蔚將它解釋為?衝冠一怒為?紅顏,但是,他其實也並?不讚成陸雙這麼做。
李蔚坐在椅子上,懶懶道?,“小陸,你聽我?說,如今定北軍治安嚴明?,在三?王之中威望最?高,惠王殘暴,燕王凶悍,我?們如今能夠投靠的隻有定北軍,我?知道?你想要救美人的心切,但是我?們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和定北王談條件的資格,你若此刻插上一腳,可能會前功儘棄。”
陸雙的動t?作慢慢停了下?來,沉默不語,李蔚輕飄飄看了他一眼,難得換上了一幅正經的嘴臉,繼續道?,“我?們蟄伏了三?年,養精蓄銳,收複流民,你知道?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今天。如今燕王在北,隨時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定北王兩麵夾擊,一定會向我?們談合,共同?抵抗燕王。如果這次談判成功,或許我?們便能一朝洗去土匪的身份,再也不必躲在陰暗沒有陽光的地方。能夠脫去土匪這層皮,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你知道?意味著什麼。我?希望你為?玉驊山的大局考慮,為?我?們的兄弟們考慮,而不要執著於個人問題。”
陸雙沉默良久,片刻開口道?,“我?不同?意投靠定北王。”
“為?什麼?”李蔚問道?,“定北王能力?出眾,又愛民如子,如果他將來登基為?帝,一定能造福天下?。”
“如果沒有見到他的臉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陸雙似是想到了什麼,冷哼一聲,緩緩道?,“但是現在,我?並?不這麼認為?。”
“此人心機深沉,麵熱心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我?們日後投靠於他,難保以後不會為?他所用?,成為?死在戰場上的刀俎。”
李蔚聽得皺起了眉,此話雖然有些?個人情緒的嫌疑,但是意思?卻與季清風的顧慮如出一轍。
“那?你的意思?是?”
陸雙轉過?身來,直視著李蔚,眼中竟是一陣肅穆難辨的神色,“在我?小時候,一位高人曾經教我?識文斷字、習武兵法,等到我?學有小成之後,他勸我?下?山,對我?說,先帝昏庸無能,晚年一味醉心長生,不出十年,江山早晚易主,到時群雄逐鹿,天下?必然大亂。”
“他曾經對我?說道?,君子應順勢而生,逆勢則隱,利劍長年入鞘難免鈍鏽,鋒芒不隱,逢亂必出,才是大道?。他勸我?下?山,是因為?他清楚,十年後兵荒馬亂,正是用?人之際,而天下?大亂,也是無數英雄競相出頭的時候。”
“大亂對於黎明?百姓是一場浩劫,可是對一些?人來說,這是一次屈指可數的可以借此魚躍龍門?的大好機遇。如今先皇駕崩,三?王爭雄,天下?儼然大亂,我?們玉驊山就算偏安一隅,不爭不搶,也難免不被這大勢所裹挾,成為?死在彆人爭鋒之中的炮灰。大當家,我?知你雄心遠不止於此,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維護玉驊山,使其立於不敗之地。你想要洗脫玉驊山的心情,我?知,但是將一切希望依附於他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大當家,我?之愚見,與其汲汲營營,夾縫生存,何不搖旗呐喊,自成一派,建立自己的旗號,創建自己的一番天地?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活如蜉蝣一現,不如大鵬乘風而起,一躍千裡,大當家心性仁善,這些?年我?都看在眼裡,若不是當年救我?於危難,恐怕我?早已死在梅山,成為?枯骨一堆。陸雙不才,願意為?玉驊山獻犬馬之勞,披荊斬棘,在所不辭。”
李蔚聽到陸雙這一長篇一言,雙眼瞬間迸發出灼灼精光,一屁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緊緊握住了陸雙的手。
“我?李蔚何其有幸,能結識你這樣的人物!”李蔚大笑,聲音激動昂揚,“好兄弟,有你這句話,我?李蔚也算死而無憾了。”
陸雙並?不習慣這樣的舉動,很快便收了手,繼續平聲道?,“燕王此刻南下?,勢必是得到了定北王在此地久攻不下?的消息,欲要坐收漁翁之利,我?們何不趁機渾水摸魚,聲東擊西,令其兩相殘殺。”
“你的意思?我?知。”李蔚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有些?擔憂道?,“但是自古以來,哪有一群土匪能成事的,我?們勢單力?薄,終究落了下?風。如今最?要緊的,燕王也好,定北王也好,先利用?他們的身份洗脫掉我?們這層身份,再做長久打算。”
“你放心,我?已有對策。”陸雙目光炯炯,頗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土匪的身份,我?們要除;他們的人和兵,我?們也要。”.
高氏王妃聽說殿下?近日從玉驊山帶回來了一個女人。
她隨軍出征,身邊心腹隻帶了兩位,周圍全部都是慕容彥的人,她欲要打探那?女子的身份,下?人卻對此諱莫如深。殿下?將那?女子保護的很好,秘密藏在一個營帳裡,秘而不宣。
高氏女對此感到極為?的不悅。
以前有素枝那?個賤妾也就算了,殿下?雖然對她不錯,但總歸是沒有越了自己去。這些?年殿下?身邊就隻有她與素枝兩個女人,連周圍的丫鬟們也從未染指過?,算得上十分潔身自好,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帶回來了一個女人。
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高氏女忍著不安的揣測和嫉妒,暗暗想要一探究竟。
可是她終究是王妃,這樣的妒婦行為?,總是有失身份,她將目光落向了一旁的素枝。
雖然是在軍營裡,但是素枝仍是恪守規矩,每日來向她請安,儘好了一個妾的本分。
高氏女雖然不願意見到素枝,但是對於這樣的上位者?該享受到的體麵和尊貴,她也樂在其中。看到素枝小心翼翼給她端茶送水的樣子,她的心裡便泛起一陣快意。
“聽說殿下?在營帳裡藏了一個顧氏女子,這件事你知道?嗎?”高氏女冷冷睨了她一眼,傲慢道?。
素枝倒茶的動作微微一頓,一不小心茶水溢出了杯麵。
“王妃恕罪!都是臣妾一時不小心。”還沒等高氏高怒,她便急急拿起手帕擦拭水漬,樣子看上去畢恭畢敬,像是生怕被她責罰。
高氏厭極了她這一幅裝柔弱的狐媚樣子,這又不是殿下?在場,她裝出這一幅樣子給誰看?她還能吃了她不成?
她擺了擺手,冷哼一聲,讓她退下?。
素枝麵露不安,依言退下?,踏出高氏的帳子那?一刻,她臉上的畏懼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平靜,平靜中隱隱帶著疑問的憂心。
她與慕容彥相處這麼多年,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耽於情|欲之人,在她陪伴在他身邊的這幾年裡,她隻見過?殿下?對一個女人不一樣。
那?個曾經在梅山,殿下?苦苦尋找的,那?一個顧氏之女。
如今他們又在玉驊山,距離梅山並?不遠。而這個女子又姓顧。
難道?又是她?
素枝心中越想越不安。
她了解慕容彥,慕容彥麵熱心冷,能夠令他執著的人和事很少。而那?個顧氏女子算的上是一個。
她心裡明?白?自己在慕容彥心裡的地位,就算相處了三?年,期間慕容彥納了她,要了她的身子,但是這種占有,跟那?個顧氏女子是不一樣的。
她和高氏女算是同?一類女子,而那?個顧氏之女,才是殿下?心中的特彆。
可笑高氏還在對她嗟磨苛待,將她視為?心中大患,殊不知她們兩個人都是一樣,都是可憐人罷了。
素枝暗暗將此事記在了心裡,不管高氏女將此事說出來是試探她還是為?了拿她當靶子,她現在都不想多去探究,她如今更加在意的是這個女子的真正身份。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沒有找到顧環毓,顧環毓卻先見到了她。
夜裡,慕容彥深夜來訪,旁邊跟著攙扶著他的素枝。
慕容彥今夜喝了一些?酒,素枝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撐著瘦削的身子仰頭看著他清俊的側臉,對他的關?切和愛慕溢於言表,“殿下?,請小心。”
慕容彥聞言,側頭看了一眼素枝的眉眼,素枝被他看的有些?臉紅,微微側過?頭去,不勝柔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