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散,來這。”</p>
窗紗如輕霧,攪碎落入室內的日光,散兵坐在柔軟的床沿上,手邊就是床的主人,對方的小指不安分地纏繞在他的指尖,散兵側臉探去,隻見到長睫毛下一小片陰影處,水潭一樣黑白分明的兩隻眼睛。</p>
他的視線明目張膽,阿遙很快察覺,對視後微笑:“其實我知道你沒有生我的氣。”</p>
“因為你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你,我們都知道這是彼此做出的最佳選擇。”</p>
朦朧中似有一雙手撫摸住自己的臉,阿遙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暈眩讓他幾乎看不清散兵的臉,隻感覺到指尖從眉尾滑落到嘴邊,又輕又緩,卻讓他戰栗到脊骨都發麻。</p>
嘴角被咬了一下,他忍不住抱怨,是五百年來從未變過撒嬌似的語氣:“嘶,輕點啊。”</p>
然後又迷迷糊糊地,用鼻音呢喃一個咬字都不清晰的名字,催促著:“阿散……”</p>
“專心一點,就你話多。”</p>
“你怎麼還嫌我不夠專心呢……”</p>
等到阿遙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散兵身上,兩人靠得極近,鼻腔裡,呼吸處全都是冰雪融化後鬆針的清冽氣息,他就像被丟棄在林海冰原一隻找不到方向的狐狸,半眯著眼望向倚靠在床頭的人。</p>
那眼神無辜,卻又和清白無關。</p>
唇齒對唇齒,鼻尖對鼻尖,光透過一對鼻梁的縫隙落在一旁十指相扣的手。呼吸溫熱,燒得阿遙像沸水裡的魚,唯獨人偶肌膚永遠保持比常人略低的溫度,他忍不住蹭了蹭散兵的鼻尖。</p>
“我以前做過一個夢。”</p>
散兵保持著這個姿勢,他似乎笑了一下,笑容快速掠過以至於阿遙都沒看清,就聽見他低聲又含混地詢問:“什麼夢?”</p>
“我夢見你死啦。”</p>
阿遙親親他,用牙齒啃咬吮吸他的鎖骨,動作間隱隱約約才有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在一片茂密的櫻花林裡,隻有我的木屋,和你的墳墓,我在你墓前堆滿了永不凋零的鮮花。”</p>
他忽然聽見散兵清醒又克製的聲音,一雙手捧住他的臉,將他和磋磨已久的鎖骨分開。</p>
忽然奔湧而來的空氣似乎讓阿遙有點不安,他眨了眨眼,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呲牙,隻記得散兵在他耳邊說。</p>
“我在這裡,”散兵道,“你看,我一直在這裡,我是你的。”</p>
“嗯,你是我的。”</p>
阿散永遠都屬於他。</p>
手貼在散兵胸腔,撲通撲通的轟鳴在耳膜奏響,阿遙輕輕問:“這裡的心臟是我的嗎?”</p>
“對,是你的。”</p>
他又俯下身體,隔著衣物都能察覺到燃燒的體溫,散兵不由得伸長了脖頸,恰好方便阿遙貼近喉結,輕輕撕咬脖子上的突起。</p>
“這也是我的嗎?”</p>
那喉頭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往下滾動剛好壓住了阿遙的嘴唇,他茫然地抬起頭,還沒動作就發現散兵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力道不輕不重,卻壓的他動彈不得。</p>
他聽見散兵的聲音,鎮定下猶如海麵波瀾,卻不知道海麵之下的暗流湧動。</p>
他說:“對,也是你的。”</p>
腦袋好像一時昏沉一時清醒,阿遙突然直起身體,折騰許久衣服早已散落大半,歪歪斜斜掛在身上,還露出小半個潔白光亮的肩頭。他歪歪腦袋,掠過鋒利嫣紅的眼角和挺翹的鼻梁,最後望向散兵的眼神清澈又無辜:“人偶……可以嗎?”</p>
“嘖,”散兵單指就又將阿遙勾了下來,他用牙尖勾住胸前那顫顫巍巍又可憐的最後衣帶。</p>
空閒的手鉗住脖頸細細摩挲,他的指尖明明微涼,卻讓阿遙覺得被觸碰到的所有肌膚都變得滾燙。</p>
他聽見散兵沙啞的聲音。</p>
“你不要逃。”</p>
單手揮下,不知何處由來的風一瞬將窗簾劃下,空間頓時變得黑暗、溫暖又私密,這間屋子裡隱藏了一個巨大又蠢蠢欲動的秘密,屋外什麼都聽不見。</p>
血液撲通撲通灌向心臟,轟鳴如同被狼咬住後頸後獵物垂死的嗚咽,元素力彙集湧動,人偶身上的紋路一點一點亮了起來,成為這屋內僅有的微小的光源,至上而下彙集到一點。</p>
“嘶,阿散,你彆又咬我啊……”</p>
後麵的聲音便再也聽不見,阿遙最後的意識隨著血液沸騰而迅速蒸發,隻記得散兵咬在肩膀的時候凶狠又激烈,蠶食掉他所有理智,放肆揮霍彼此間的空氣,在過度刺激後,共同墮落永不蘇醒的深淵。</p>
……</p>
……</p>
咚咚。</p>
一陣敲門聲。</p>
日光終於照亮了這間封閉的房屋,散兵虛虛披了件外套,見阿遙還沉入美夢中沒有醒來的傾向,隻好認命地去開門。</p>
屋外是蘭堂。</p>
“三天了,克製一點。”開放又生性浪漫的法國人隻是隨意地看了眼散兵,還帶上一點詭異的欣慰,“不過做的不錯,下次繼續保持。”</p>
散兵:“…………”</p>
時隔多年的散兵終於又手足無措了一次。</p>
但蘭堂隻是順嘴一提,在散兵崩壞的理智上線之前,蘭堂就把手裡的東西拍在他身上:“阿遙的信,快點拆開看看吧。”</p>
信是從提瓦特寄來的。</p>
尋常人類無法觀測到天空的大洞,但是有些人自然有非尋常的手段窺探一點真相,散兵掂量手裡的信件,輕輕合上門怕驚醒了床上還沉眠的龍。</p>
回過頭,卻發現阿遙已經醒了。</p>
“啊……”</p>
身體比意識更早清醒過來,眼睛還眯著喉頭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而後四肢百骸都開始隱隱作痛。</p>
尤其是肩膀上。</p>
不知什麼時候被散兵啃了一口,還往裡麵灌注了元素力,元素力不撤走這牙印是彆想好了!</p>
……阿散,他是狗嗎?!怎麼還要留標記的啊!</p>
見阿遙皺著眉頭,散兵挑眉:“你不樂意嗎?”</p>
“也沒有啦,”阿遙盯著牙印看了半天,聲音顯然是很傷心,“就是你要留印子吧,下次能不能留個好看點的,這牙印我都想化掉讓你重新弄個新的……”</p>
散兵:“……”</p>
“是我的信嗎?”手舉起牽動腰部,這密密麻麻的酸痛就更加明顯,這不得不讓阿遙衝散兵翻了個白眼。</p>
心裡納悶坎瑞亞的技術真就這麼厲害嗎?</p>
他可是龍啊!!全提瓦特獨一無二的雷鳴之龍啊!怎麼跟羸弱的普通人一樣啊!</p>
但嘴上終究什麼都沒說,散兵也理虧地彆開臉摸摸鼻子,將信件遞給他。</p>
靜默片刻。</p>
“壞了。”</p>
阿遙臉色驟變,顫顫巍巍地甩了甩信件,想也知道誰這麼有本事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掌握兩個世界連通的信息,把信從提瓦特寄到橫濱。</p>
“神裡綾人……”阿遙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他說我任期沒滿,讓我趕快回終末番上班……他還說,晚一天,合同就自動延長一年。”</p>
這什麼黑心資本家啊。</p>
艱難地把自己挪到床邊,兩隻腳落在地上的時候都在打顫,還差一點打滑跌在散兵身上。</p>
散兵眼疾手快地撈住阿遙,同時還把他身上鬆鬆垮垮的外衣穿好,帶著點愧疚又隱秘得意的小心攙扶著他。</p>
最後無奈道:“你現在這樣怎麼去啊。”</p>
“留在家裡好好休息,”他從阿遙手裡抽走信件,“不就是代班嗎,我可以的,我代替你回稻妻吧。”</p>
隻留下阿遙幽幽的眼神盯著他。</p>
阿散,真的可以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