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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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勢陡然逆轉,蘇宜丹還沒開口說什麼,林公公便先一步笑盈盈道:“驚擾了蘇小姐,真是對不住。”

“林公公,這……”那銀刀衛的小隊長眼裡浮現幾分疑惑。

他們一向隻聽從主子蕭寂言的命令,若非林公公手裡拿了主子的金刀令,他也不會停手。

林公公隻道:“冬六校尉,陛下在等你。”

冬六這才拱手告退,走前還奇怪地看了蘇宜丹一眼。

蘇宜丹忍不住抬眼看向林公公。

擅闖搜家的本是新帝親兵,可緊急關頭前來阻止的也是他的宦官。

自相矛盾,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實在看不懂這些聰明人之間的博弈和手段,神色有些茫然。

屋裡沉默了一會兒,林公公何等精明的人,看出麵前的女子有話想說,便沒有急著走,親自幫著丫鬟去撿灑落的東西。

見這位大太監如此平易近人,蘇宜丹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勇氣,遲疑問道:“林公公——”

“蘇小姐有話直說。”

“陛下突然派銀刀衛來搜查我家,是懷疑我爹偷東西麼?”

她餘光看到站在門口張望的父母,洶湧的委屈襲上心頭,強忍著哽咽道:“我爹為官清廉、我娘誠信營生,絕沒有偷姚太傅的東西,您能幫忙轉告陛下嗎?”

女子的淚珠還掛在泛紅眼角,貌美如畫,恰如芙蓉出水一般嬌麗。

饒是見過後宮無數美人的林公公也嘖嘖稱奇,聽著這番稚氣的言論,他耐心地垂首:“蘇小姐的話,咱家一定原原本本帶到。”

“不過蘇小姐,銀刀衛擅闖蘇家也絕非陛下的意思,也請您明鑒。”

蘇宜丹這才揉著眼睛,發覺自己指尖仍在微微顫抖。

其實是誰的命令對她來說不重要,到底是已經發生了,她隻盼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要是每日都如此驚心動魄,她就真的乾脆帶著信嫁去江州表哥家算了。

她家小門小戶,經不起這種折騰。

見她神色緩和,林公公轉而問起:“其實咱家今日過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宮人在馬車上撿到一枚玉佩,不知可是蘇小姐遺失的東西?陛下特地叫咱家來問問。”

蘇宜丹自然連忙點頭:“對對,我是掉了一塊滿綠的玉,葫蘆形狀,穿著三股線編織的紅穗子!”

“那想必就是了!”林公公直點頭,迎著女子期待的目光道,“可惜咱家沒帶在身上,不過蘇小姐放心,改日一定親自送上門。”

蘇宜丹沒想到對方竟真的隻是來問一問,但也不好說什麼,總歸宮中不缺她這一塊玉,不至於昧下不還。

她忍不住道:“林公公,那您一定要記得這件事啊。”

林公公笑而不語。

因為東西並不是什麼沒帶,而是在陛下手裡攥著。

主子想什麼時候還,他一個做奴才的哪知道。

左右不過是捏了個找蘇小姐見麵的理由,可見男人也是很有心機的。

門外天色暗沉,蘇父蘇母麵色擔憂地望著屋內和大太監交談的女兒。

好在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位大太監便出來了。

蘇父快步上前迎接。

先前還氣焰囂張的袁康榮鵪鶉似的站在角落裡,銀刀衛被那位大太監叫住時,他便覺得事情不對勁起來。

按道理說,新帝不至於自己左右手互搏吧?

林公公往角落裡掃一眼,尖細的嗓音一改溫和:“袁大人耍夠了威風,便勞煩隨咱家走一趟吧?”

袁康榮立即看向他身旁的蘇父,眼裡露出幾分求助。

這位大太監出麵,代表的必定是新帝,這般態度實在令人心裡打鼓。

但蘇父也不是爛好人,隻低著頭裝作沒看見,將一行人全部送到大門口,而後讓門房閉門落鎖,才長舒一口氣。

回到院裡時,蘇母正拉著女兒的手,前後左右檢查了一番:“那些銀刀衛都是莽夫,你沒磕著碰著吧?”

蘇宜丹搖搖頭。

“還好虛驚一場。”蘇父抹了抹額上的汗,聽到袁康榮那番話時,他差點真以為銀刀衛要往他頭上無中生有安個偷盜罪!

而且燒尾宴守衛森嚴,去的又都是五品及以上重臣,誰會偷姚太傅的藏品?

這事實在從頭到尾都令人疑惑。

*

夜色漸沉,街邊的商鋪陸陸續續掛牌打烊,路兩邊的攤販也早就收工回家了。

林公公帶著人回到小巷尾,角落裡停著一輛配色樸實的馬車,隻看外麵,任誰也想不到裡頭坐著的正是北魏新帝。

側窗布簾緊閉,底下跪了一排身形健壯的銀刀衛,卸下的佩刀捧在手裡,個個屏氣凝神,一動也不敢動。

銀刀衛沒有姓名,其中各小隊隊長按春夏秋冬、一到十排序,若有亡損便由副統領衛昌挑出合適的頂上。

隊長各領一隊散兵,在隊長的編號上進一步細分。

例如如今跪在這裡的就是隊長冬六,以及他手底下的冬六一到冬六九。

衛昌作為銀刀衛副統領,蕭寂言登基後便冊封他為從三品雲麾將軍。

此時他就舉著火把站在一旁,卻也不敢出聲為兄弟求情。

林公公恭敬地道:“陛下,京兆府少尹袁榮康袁大人,奴才請來了。”

袁榮康還未走近,雙腿便瑟瑟發抖起來,等看見一隻手從車側窗探出,撩起布簾——

他直接腿一軟,惶恐地跪下去磕頭:“微臣拜見陛下!”

蕭寂言的麵龐半隱在夜色中,隻被衛昌手裡的火光照亮一半。

夜風吹動火焰,令那雙陰沉的鳳眼忽明忽暗:“誰讓你們去搜蘇寺丞家的?”

袁榮康急忙撇清乾係:“陛下!陛下明鑒!下官都是聽命辦事!”

“聽命?”蕭寂言冷道,“朕隻讓你們緝捕盜賊,可不記得下過硬闖官員府邸的命令。”

他這話既說給袁榮康,也是說給冬六這幾個銀刀衛。

太傅府所謂寶物失竊的確是他的手筆。

京中勢力錯綜複雜,即便已經將他那幾個兄弟打壓,卻也不是長久之計。

尚書令齊滿江一直想找機會把外派賑災的老三迎回京城。

表麵和氣的中書令柳梅豐暗地裡也從未中斷過和老二的聯係。

更不必說外祖家顯赫百年、名臣輩出的老四,當年他最得聖寵,若非他自己貪玩享樂、不務正業,太子之位恐怕唾手可得。

蕭寂言早就想找個借口讓銀刀衛得以光明正大遊走在京城四處,監看重臣府邸。

太傅府燒尾宴,賓客皆是五品及以上。

此時府內至寶水月琉璃碗失竊,他派出銀刀衛便再合理不過。

隻不過這事他不好親自出手,否則顯得太過小題大做,便按規矩交給了京兆府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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