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能怎麼說,當然是沒意見了。
這頓飯倒是吃的痛快,這位東家是個舍得花本錢的,一頓宴席,雞鴨魚肉,很是豐盛。
等人酒足飯飽,更是每人數了二百兩銀子帶在身上,沉甸甸的一大包,讓人都感覺很踏實,很有安全感。
而這位盧大少則是道:“今天晚上,沒有事的爺們就先回去休息,既然答應了幫我做事,那諸位爺台在梧桐鎮的開銷,便都掛在我的賬上就是了。”
“這些銀子你們也拿回去自行處理,隻不過,大錢莊得去七十裡外的城裡,諸位還是不要離開鎮子的好,鏢行倒是有一家。”
“你們想要提前捎回家裡去也是可以的。”
“……”
眾人皆點著頭,各有打算,不必盧少爺費心。
說白了,鏢行逢百抽十,一下子就讓人拿了二十兩去,其實也心疼。
況且,路近的人家派倆人就送過去了,對於路遠的,車馬勞頓,這二百兩銀子人家鏢行估計看不上。
而胡麻屬於已經被安排了事做的,便先等其他人走了,才與那位老猴子又坐著說了些話,約好了晚上見麵的時間地點,這才帶了這二百兩銀子,回到了客店,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默默想了一下與地瓜燒約好的計劃,一一與這位盧大少爺對比。
雖然這地瓜燒知無不言,且有白葡萄酒小姐作保,但該小心的,還是要小心才是。
耐心等著差不多時辰到了,才出來。
仍是帶了鬥笠,蓑衣,經過櫃台時,一兩銀子扔在了掌櫃麵前。
那掌櫃先是怔了一怔,想起了胡麻早上時與自己說的話,勉強笑了笑,拱手道:“發財。”
等胡麻離開了,才瞧著他的背影,低聲歎了歎,將一兩銀子掃進了抽屜。
暗暗搖頭,低語道:“怕是又一個回不來的。”
到了約好的鎮子口,就見到那個老頭子果然已經等著了,他笑嘻嘻的,猴子蹲在他肩膀上,手裡提了一盞白色的燈籠,造型很古怪。
但如今夜色已經降了下來,他卻沒有點亮。
胡麻抬頭看了一眼黑蒙蒙的天色,笑道:“看樣子,這是要趁了夜色做事了,燈籠不點上?”
“這可不是用來照亮子的。”
猴爺笑了笑,道:“況且你一個夜裡能鬥旱魃的主兒,還怕走夜路?”
胡麻笑道:“守規矩守慣了。”
一邊說著,一邊走了老猴子,出了鎮子,摸著黑向前走去,路上兩人也低聲的聊著天,胡麻對老猴子詢問的一些門道、傳承之類的事,隻是支支唔唔,表現的不太想回答。
其實一應假的,他都編好了,但編好了也不說,隻等某個時候,裝著不經意的露出來一兩句。
冷不丁彆人一問,自己全都說了,那彆人倒一眼看出來自己說的是假的了。
落在這老猴子眼裡,便是胡麻除了姓名,以及他走的門道是守歲人之外,居然什麼也沒試探出來。
而且,他這門道,是自己之前親眼見了,認出來的,而他的姓名,還是上一次遇見的時候,打聽出來的,等於胡麻什麼底都沒漏。
不過他也並不介意,與胡麻說著笑話,卻是在野地裡越走越遠。
差不多半個時辰,兩人才停下了腳步,胡麻抬頭看去,便見前麵有幾座黑壓壓的房屋,原來是到了一個村子前.
他抬腳便要進去,但老猴子卻拉住了他,笑道:“再等等,時候還早。”
見他已經在村外席地而坐,胡麻也隻能跟著他蹲了下來。
兩人仍是有一著沒一著的說著話,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四下裡一片寂靜。
胡麻倒是忽地察覺到了什麼。
自己是守歲人,有避邪祟的法子,但猴爺怎麼也不招邪祟?
兩人先是走夜路,又消磨這麼長時間,竟是一直沒有碰到什麼邪祟過來。
“走吧!”
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問問,猴爺卻已經不知用什麼法門算著時間,站了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
胡麻隻好跟上了他,兩人剛到了村子邊,就聽見裡麵忽地響起了一陣犬吠,而且頗有此起彼伏之勢,這些村裡養的狗,警惕性極高,他們腳步雖輕,但也已經驚動了看家犬。
“真是煩人啊……”
猴爺皺了皺眉頭,然後轉頭向肩膀上的猴子道:“去吧!”
那猴子吱的一聲,便從他肩上跳了下來,連躍帶爬,竄進了村子,夜色裡麵,竟是連它的影子都看不見。
而剛剛就在那裡狂吠的狗子,一下子更是瘋了,嗷嗷叫著,連聲了片,有數家人都被驚醒,點起了油燈出來看,見什麼都沒有,便結實的踢了狗子幾腳,回房繼續睡。
但狗子一消停,那猴子便又在村裡亂爬,鬨得狗子又叫,又挨了幾腳。
如是幾回,那猴爺才低低笑道:“行了。”
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荷包,黑影裡猴子竄回了他的背上,他便將荷包打開,裡麵居然是一顆顆紅色的豆子。
他讓猴子拿了,再回村裡,不一會,響起了幾聲狗子嗚咽,卻無人在意。
又等了片刻,這猴爺才拿出火折子,點亮了白色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