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走鬼人與鎮歲書上最大的不一樣了……”
聽得張阿姑提醒,胡麻心裡也是豁地敞亮:“走鬼人起壇,便似將這壇變成了天地四方的中心,自己則坐鎮壇中,周圍一定區域內,皆是自己法地。”
“鎮歲書則完全沒有這一環,甚至絕口不提。”
“不過,若真從根基上來看,怎麼倒是走鬼人這個,更符合一定道理的樣子?”
“……”
他心裡一邊快速的想著,一邊也真就依言穩穩坐了下來,前方黑冬冬的夜色裡,誰也不知道有什麼,但可以感受到它的陰冷可怖。
旁邊的張阿姑,雖然指點著胡麻起了壇,但其實也不放心,一直在旁邊盯著,準備隨時見著不妙,便要接過這個法壇,由自己來承擔法壇上麵的壓力。
這往往都是走鬼人第一次起壇時,身為師傅,需要為徒弟做的事。
她與胡麻,雖然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哪怕如今這起壇的事情上,她也是按了師傅的標準要求自己。
當然,雖然做好了準備,但她也發現,胡麻穩坐壇中,隻是冷眼看向了前方,明知有厲害的東西摸了過來,卻不慌不忙,氣定神閒,倒也是隱約對他高看了一眼了。
掌櫃小哥體質不太適合起壇,但坐壇的鎮定與威風,倒是有的。
一點一點,周圍有陰風刮了起來,吹得壇上油燈,忽忽的閃爍,周圍光線一明一暗,氣氛幽異莫名。
“來了……”
也趕在了這一刻,胡麻凝起雙目,向前瞧去。
那夜色裡渾身死氣的東西,在壇外時,自己看不見,隻能感覺到隨著它的接近,蟲鳴都消失了,甚至還有一些荒草也隨之枯萎。
但是,隨著那東西接近了法壇,尤其是進了法壇周圍三丈三的距離之後,胡麻卻也是忽地眼睛微微一花,借著油燈的光芒,看向了那從壇前摸過來的東西。
如今胡麻是頭一次起壇,壇外三丈三,便是他的法地。
但若是更厲害的走鬼人起壇,那便不是三丈三,而是九丈九,甚至數裡,更高明的,起上一壇,法地數十裡。
“嗯?”
而胡麻眯起眼睛,看向了那進入法壇範圍,身材臃腫,淒厲可怖的肥胖惡鬼,看著它晃晃悠悠,伸出了流淌著黑色黏液的手掌,慢慢的,向了自己法壇上的油燈,摸索了過來。
旁邊的張阿姑,都已經忍不住要提醒他。
但胡麻卻也並不著忙,也沒有一見到這惡鬼便動手,而是等它靠近了,看真切它了。
才忽地伸手抓起了旁邊的紅木劍,低低念咒,忽地向前指出。
“嗤!”
隨著他這一劍前指,那油燈裡的火苗,竟是忽地大盛。
猶如一下子卷起了一片火雲,猛烈的向前燒出。
乍亮的火光,將四下夜色也照得一片通明,借了火光已經看到,那隻摸到了壇前,臃腫癡肥的惡鬼,一下子便被火焰卷上,直燒得它掙紮哭嚎,從山坡上滾了下去,號陶著一點點消失不見。
這一下旗開得勝,便是胡麻也吃了一驚:“這麼厲害?”
起了壇,果然不一樣了。
借了這壇,一分勁可以使十分力,自己若不起壇,灌一注道行,怕也沒有這威力。
下意識瞥了一眼在旁邊幫自己護法的張阿姑,想問問自己這招怎麼樣。
卻見張阿姑也是怔了一下,低聲道:“掌櫃小哥是守歲人,但現在瞧著,倒有走鬼人的天份。”
“這麼蠻橫?”
而同樣也是在這時,林子裡麵,已有剛剛趁了夜色趕過來的幾個人。
他們裡麵,有剛從轎子裡出來的崔乾娘,這老太太過了一天,仍是臉色煞白,泛了烏青,誰看著都知道受過了傷,她從轎子下來,還隨時抱了四個黑色的骨壇,一一放在了地上。
在她身邊,有個騎了馬過來的,卻是那臉上有道疤,身材矮胖的人。
還有個趕了輛車過來的,身材枯瘦,戴了草帽,打著綁腿,車上幾個竹簍的漢子。
有個背著筐,筐裡放了些銼、鋸之物,像個工匠的老頭子。
隱約瞧見林子外麵的山坡上,火光一盛,剛剛派了出去探路的小鬼,便已被燒的神魂俱滅,他們臉上也分明的有些驚訝之色。
那臉上帶了疤的胖子低低笑了一聲,道:“應該就是個小小的走鬼人而已,這壇竟起的有種諸邪莫近的味道,看著,今天晚上有好戲瞧了。”
趕車的漢子道:“先試上一試,就知道對方什麼水平了。”
崔乾娘也道:“該叫孩兒們退出來了,省得呆會鬥起法來,誤傷了人。”
“老哥幾個,誰先給他們點厲害的瞧瞧?”
“……”
“嘿嘿。”
那趕車的冷笑道:“咱們平南道上的老哥幾個聯手一處,對方不說立刻交人求饒,還敢起了壇,準備跟我們比劃比劃的,倒是不多見,動手之前,還需要先上去盤盤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