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梨花紛亂,墜落成泥。
沈薺抬手接住了自門前梨樹上飄落的那片花瓣,看著它掉落在手心處,而後又隨風而逝。她看了眼隔壁的牆,從昨日起除了哭泣聲便是一片沉寂。
陳應清死的不明不白,唯一知道的隻是和鄭遼平有些關係,但具體淵源景安與她都參不透。
陳應清隻不過是籍籍無名的考生而已,怎麼就被人記恨了?
她不敢想在見到如此慘狀下,昨日是怎麼從張家捱到連雲坊的,手心處竟然微微發顫。
“張嬸,節哀順變。”
沈薺啞了嗓音,看著張嬸仍呆坐在自家屋簷下,地上正放著一副擔架,還有白布覆在上麵。
她眼眶一陣發酸,換了一身白衣。
院中桃花似有所感,一夜之間頹敗,地上飄落一層乾癟枯萎的殘紅。
沈薺看了一眼鍋灶,還是冷的,沒有生火的痕跡。
張嬸雙眼發滯,一夜之間竟是老了十歲模樣,臉上皺紋溝壑更多,一縷白發垂落在耳畔,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
看著虛空,周遭一片沉寂。
今天早上也有聽到消息的街坊趕來慰藉,都知道孤兒寡母過日子不容易,張嬸好不容易將孩子拉扯大,陳應清一路廢寢忘食讀書,後來又在私塾有了一席之地。
眼看就要求取功名,步入青雲。
誰知飛來橫禍……
人人都歎息生不逢時,想著早點將陳應清入土為安,勸張嬸看開點,幾家一起操辦喪事。
但是她一聽“喪事”二字突然就發了狂,將來院裡的人全都趕了出去。
此時她有些疑惑的看著沈薺,“應清……還沒有從私塾回來麼?”
張嬸聲音發澀,好像一塊未經打磨的砂紙,嘶啞至極。
沈薺不忍再看地上覆著的一片白,她覺得周遭荒蕪。
陳應清哪裡還在私塾?
“等桃子熟了,你摘下來給沈薺送過去,聽到沒?”
張嬸輕輕呢喃,就好像再哄一個小小孩童。
她忽然歎口氣,人與人的緣分竟然如此淺薄。
官家子弟公然打死寒門舉子,外麵這件事愈傳愈烈,況且還是天子腳下,簡直是鬨的沸沸揚揚。
鄭遼平也不知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明明那天就是解決了個不起眼的窮小子,而且自己也是躲在馬車裡不曾露麵,怎麼就被一口咬定是他打了人?
“真是蠢貨!”
鄭宣致在正廳裡踱步,他剛剛下朝歸家就聽見這麼一檔子事,不知道鄭遼平又給他闖了什麼禍事。
“你說說,科舉這個節骨眼上你非要冒出點事讓葉亭貞注意到是不是?”
他伸出手簡直要給這個不孝子一巴掌,卻硬生生被鄭夫人截住,“哎呦呦,你打兒子這事就解決了?還不快問問平兒是何緣由?”
鄭夫人心疼的看著兒子,仿佛要看清他是否哪裡受了傷。
鄭宣致恨恨的甩開夫人的手,重新坐在椅上,“婦人之見,遼平都是被你慣壞了,說吧,你為什麼要去動那個陳應清?”
鄭遼平有口難言,哪裡是他想動,分明是陳霧良的兒子陳辭周要動他。
本來也是樁小事,陳應清帶領私塾孩童外出踏青時,被一位官家小姐看中。那位小姐的父親與陳霧良還是同僚,二人自幼青梅竹馬,按理說本來與陳辭周更相熟才是,沒想到要死要活非要陳應清入贅,惹得上下不安。
陳辭周哪裡忍得被人橫刀奪愛,恨不得除之後快。又聽說陳應清寧死不肯,更是怒火中燒,心裡恨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