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場(1 / 2)

散場 鴉寄 9611 字 2024-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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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場

夜像劇院的帷幕般瀉下,遠空的星星作為最佳配角。

他們像兩個亡命之徒,趁天色還深逃離一座城,多少奮不顧身。

目的地有多遠,好久才能看見江。

不問前程的旅途不多了,不如趁當下。

可是他開的好慢,慢悠悠的,落到末尾也不追不趕。

如果賽車的目的是位列前茅,池央荷真心好奇:“你怎麼什麼都不想要啊?”

“如果我什麼都想要呢?”

“那我怎麼看不出來?”

分明呼之欲出的答案,朝舟遠卻要去走偏鋒回答:“你夠天真。”

那時候她在他眼裡一定挺可愛,十指扒在車窗上,對景色應接不暇,被水麵上流轉的波紋吸引,驚訝於居然真的有一條賽道坐落在江邊。

車窗何時被悄悄降下,風也吻在她臉上,帶走碎發飄揚,好溫柔的風和他。

直到前麵的車看不見了,周圍也再沒有嗡鳴聲。

像把他從時間裡偷出來了,享有一段共度時光。

那時候池央荷由衷想,如果能在靜謐裡相戀就好了。

但是轉瞬又覺得這種要求有點過分,還是藏起來比較好:“儘頭是什麼樣子的?”

明明他給她留足了一個願望的空閒,她卻隻提了這種俗套的。

但是俗又怎樣,會有人樂意實現,好奇就親眼去看看。

馬力忽然因一腳油門給到足,路途變得喧嘩,一輛輛紮眼的跑車出現又離開,登場到落幕全在幾秒之間。

他用打破寂靜換來遙遙領先。

風變得刺骨,好像在問她,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池央荷沒有深思,終點線出現在眼前。

到的時候才發現賽道儘頭並不是江的儘頭,可是不到就永遠發現不了,最後隻怪自己沒說清楚。

朝舟遠有意低調,終點隻有兩名裁判和提示燈。

不遠處的大屏幕上,第一行停止的計時代表著他。

裁判拿著水走來,他沒接,漫步到車的另一側,將她那邊的車門打開,鑰匙丟出一條弧線落進裁判手裡。

池央荷下了車,視線始終留戀在那條江上。

朝舟遠見狀,從後搭上她肩膀,“下去看看?”

那是他們為數不多的,除了快樂就隻剩快樂的短暫時光。

不管多少公裡、多少年過去,池央荷都始終記得清晰。

清晰到江邊的路燈一共有幾盞,亮了幾盞滅了幾盞,有幾次微風拂過,使她借機靠近一點一點再一點。

連衣擺都小心試探著,一下一下拂過他手背。

她忽然記不起是從什麼時候愛上觀察水麵,大概從發現蕩出的江紋和他一樣波瀾不驚。

然後就在刹那之間想起了老城的那條河流,位於她家後麵。

水流湍急得,放下小船以後都來不及祈願。

因為當你閉一下眼,小船就被送走了,運氣好才能看見即將消失的白色小尖尖。

再然後呢,小船就和童年與夏天一起消逝了,觸發這段記憶又要很多年。

時間好像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但又好像超寶貴。

寶貴到,讓她在這分分秒秒裡回憶起老城故事,再在他身旁上演近鄉情怯。

衣擺的試探驀地停止,她伸出小指勾住他的手。

明明更親密的距離也去過,卻又頻頻因太陽東升西落重置回原點。

不過顯然這麼想的隻有池央荷。

當她妄自菲薄地一次次倒帶,朝舟遠的反應次次昭示每一個經曆都是累積,反手將她扣緊。

像是導演耐心告訴主演,他記得每一場戲,具體到什麼情景什麼表情,你忘記我就來多提醒。

應有場焰火炸開在夜空,多著幾筆豔色。

可打攪氛圍的是手機鈴聲,用丁零零的回響警示夢要醒。

饒是池央荷沉浸在甜蜜裡,也不由得心頭一緊,在一瞬被不安感裹挾。

她對鈴聲下意識抗拒的習慣持續很久了。

也許是她不夠虔誠,唯獨不想這時候被撕下那層佯裝出的歲月靜好,在他麵前展露不堪模樣,看見顯示的名字是廖漩才鬆出一口氣。

那邊沒什麼要緊事,隻是問她放假有沒有回家,什麼時候回校。

池央荷一邊帶著心虛應答一邊想,原來她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進行到互通號碼的關係了,上次想找她還翻不出個十一位數字。

不過眼下暫且沒發展到需要上演姊妹情深的戲份,朝舟遠總是第一順位才對。

但很抱歉,美夢沒那麼容易繼續。

呼喊聲從高處的邊牆上傳來,驚擾到圍城裡的獨立世界,也驚到池央荷,不小心鬆了抓著的手機。

她蹲下去撿,這次連握緊的那隻手也放開。

邊角處的屏幕碎了一塊。

繆呈柯明顯把這兒當自家大院,完全不顧夜已晚,用音量劃破靜謐:“哥,明天去拉斯維加斯啊。”

朝舟遠心知一場車賽將事情談成七八分,轉頭望向池央荷,“回去休息?明天讓司機送你。”

“你忙,剛好我有事要回校,有點急。”

她挺會看眼色的,幾乎完全避免給他造成一丁點麻煩。

儘管失望,依然夠乖巧。

就算朝舟遠不會感到抱歉,她也會自己找理由。

原本,他也沒有許諾要陪她過完這個假期。

-

車子停在學園附近的一家餐館旁,池央荷婉拒了司機要送到門口的堅持。

上次廖漩提過一句想嘗這家水煮魚,印象裡香港人口味偏清淡,她算獨特中的例外,喜歡重油重辣。

池央荷打趣她,問她怎麼做到的,能從一眾淡鹽的茶餐廳裡吃出這麼刁鑽的口味。

廖漩說,隨俗浮沉唄,沒地理條件就不吃,有條件就敞開吃,反正也不會回去了。

事實她的確挺順應環境,池央荷一推開寢室門就發現了。

臨近熄燈的時間,對麵樓的白燈都沒剩下幾盞,她們的房間裡卻有種七十年代野迪廳的感覺,被氛圍燈晃得五顏六色。

廖漩對全世界的老歌都特彆鐘意,喜愛得雨露均沾。

這會兒低音炮裡正放著首英文Disco,迪廳還是百老彙那咖的。

擔憂她一個人孤單實在多餘。

池央荷進到陽台,裡麵比上次更一應俱全,老爺椅旁置辦了張方桌,上麵擺褐色茶壺,比退休大爺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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