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抱歉,仙士(1 / 2)

盛意的問題一出,顧驚時笑了:“我還能是誰?”

“你不是驚時。”盛意嗓子隱隱作痛,每一個字都透著啞意。

顧驚時沉默片刻,反問:“何以見得?”

“他若是看見我犯病,定會第一時間相救,而非袖手旁觀,直到我撐不住才出手。”盛意冷冷道,“你究竟是誰。”

顧驚時臉上笑意漸漸褪去,隻剩下一片沉靜,猶如瞧不見旋渦的暗河,要將人的靈魂吸附了去。

他安靜與盛意對視,直到遠方響起一聲蟲鳴,他才無聲勾起唇角:“你既生疑,還敢這般直截了當地問,就不怕我殺了你滅口?”

“你若想殺我,先前有無數次機會,何必等到現在,又何必出手救我,”盛意盯著他的眼睛,不錯過他一絲半寸的表情,“既然沒殺,就說明沒打算殺我,更何況你毫不遮掩,即便我假裝無事發生,隻怕你也不信吧。”

顧驚時笑笑,周身氣場逐漸沉穩,眼角眉梢雖毫無變化,卻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是篤定,是居高臨下,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從容,盛意對上他的視線,隻覺自己好像他掌心的寵物,連對等的地位都不配。

“你倒是聰慧,可惜,我就是顧驚時,”顧驚時靜靜看著她,卻好像在透過她看彆人,“隻不過窺得一線天機,知道一些事罷了。”

盛意怔了怔:“知道一些事……是什麼意思?”

顧驚時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略微傾身向前,仿佛下一瞬就要吻上她。兩人雖在同一屋簷下住了一年多,可從未離得這麼近過,盛意排斥地後退一步,眉頭皺得更緊。

顧驚時輕嗤一聲,略微直起身體:“意思就是,我知道的,或許不比你少。”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盛意不動聲色。

顧驚時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道:“你可知你為何頻頻犯病?”

盛意一頓,抬眸:“你知道?”

風聲烈烈,顧驚時與她對視許久,突然抬手撫上她的下頜,聲音低沉如鬼魅:“因為時間到了。”

盛意驀地攥緊衣角:“什麼時間?”

“你當真不知?”顧驚時反問。

盛意定定與他對視,心臟緩緩下沉——

是劇情線的時間點。

這個時間,男女主已經在無憂山雙修過,女主修為突飛猛進,心疾也隨之減輕,之後幾乎沒有再犯。而現實裡,她與顧驚時並未雙修,所以心疾越來越重,奚卿塵的靈力於她而言也不再有用。

……真是諷刺,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與奚卿塵相守十幾年,如今卻得知連十幾年都隻是奢望。原來從她出現在這個世界、成為女主的第一天起,她就沒了選擇的餘地,隻能按照劇情一步一步走,容不得半點差池。

看到她明顯怔愣,顧驚時笑了:“有趣,你果然知道。”

盛意猛地回神。

“所以你知道多少?”顧驚時盯著她的眼睛。

盛意神色冷淡:“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罷,她話鋒一轉,“你怎麼說話像打啞謎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什麼戲子,一舉一動都是演給戲外人看一樣。”

“什麼意思?”顧驚時並不動怒。

盛意與他沉默對視片刻,假笑:“沒什麼,誇你呢。”

“你我才是彼此唯一的依靠,這世上也隻有我能保你性命,”顧驚時伸手撫上她的臉,並不介意她的胡言亂語,“先前諸多事宜,我不與你計較,日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心中也得有點數才行。”

盛意抿緊紅唇,排斥地躲開他的輕撫。顧驚時輕笑一聲,眸色冷凝:“你若執意去尋他,我也不攔你,但你可要想清楚了,是跟在我身邊長長久久、享一人之下的萬世快意好,還是與他做一對朝生暮死的短命鴛鴦好。”

說罷,他轉身便要離去,盛意卻突然攥住他的衣袖。

天邊炸起一道驚雷,顧驚時頗為驚訝地回頭。

盛意平靜地看向他,依稀在他周身強勁的光輝下,隱約看到另一股微弱的光芒:“一人之下的萬世快意?”

顧驚時定定看著她:“是。”

盛意笑了:“好大的口氣,憑你這點修為,也敢做此承諾?”

“不必試探我,”顧驚時戳穿她的想法,卻也並不在意,“我既說得出,便做得到。”

尾音未落,突然天降大雨,顧驚時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一個響指便將烏雲與雨水西移,他們所在之地的方圓十裡,連一滴雨都沒有落下,而天邊驚雷每次炸開之際,都會被一股無聲的力量束縛,逼得化成一團霧氣消散。

移山倒海之力,隻怕奚卿塵也不行。盛意瞳孔微縮,半天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直視他的眼睛:“為何是我?”

他實力強勁,身邊也不缺女人,為何執意要她?

“自然因為我心悅你,無論何時,你於我而言都是不同的。”顧驚時望向她,眼底卻沒有半點情意。

盛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麵上卻不動聲色:“以前還說覺得我像老母親,現在就心悅了?”

“以前懂什麼。”顧驚時提起過往,薄唇輕抿,顯然不怎麼滿意。

盛意沉默許久,緩緩放開他的衣袖:“我得想想。”

“那便好好想想。”顧驚時說完,指尖縈起一點藍光,直接點進盛意眉心。

盛意驀地生出一點被束縛的感覺,當即皺起眉頭:“你對我做了什麼?”

“不過是一點靈力,可保你十日無恙,至於十日之後如何,且看你自己了。”顧驚時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盛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獨自一人坐在地上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半點情緒,腦海中一遍遍回憶原文劇情。

許久,她輕輕歎了聲氣,疲憊地捏了捏鼻梁,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她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裡顧驚時坐在他們坎峰的小木屋裡,眼神難過地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你是被什麼困住了嗎?”她小聲問。

顧驚時搖了搖頭,靜了片刻後又點頭。盛意心底莫名生出一點悲傷,不自覺朝他走去,想要將他從屋裡拉出來曬曬太陽,然而她剛走近,便被一堵看不見的牆攔住了去路。

“驚時?”她不解地敲著牆,想問這堵牆哪來的。

顧驚時卻仿佛突然看不見她了,急躁地在屋裡走來走去,也試圖從裡頭跑出來,可每次走到門口,都被什麼攔住了去路。

“驚時……”

話音未落,畫麵突然轉向主峰,奚卿塵站在月下,周身被鮮血浸透,看到她後勉強一笑:“你來了。”

盛意猛地驚醒,眼前依然一片漆黑,她不自覺地按了按眉心,總覺得那裡不太舒服。

夜晚竟然還未結束。

夜色朦朧,烏雲蔽日。

盛意眺望遠方,隻能看見一望無際的山林,和無聲翻騰的雲海,仿佛她從出現在這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是孤零零一人。

她靜靜看著眼前的風景,突然就做了決定,於是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朝著主峰去了。

已是寅時,天亮之前的至暗時刻,天地蒼茫陷入沉睡,唯有天上一點月色,努力穿透黑雲落向人間。

盛意出現在主峰時,奚卿塵果然沒睡,隻身坐在大殿前的台階上看月亮,聽到她來的動靜眼眸微動,一垂眸便與她對上了視線。

認識許久,兩人也有朝夕相伴的時候,以至於他比自己想象中更了解她,幾乎在對上視線的瞬間,他便意識到她來的目的。

“仙士……”盛意溫柔一笑,眼角還有些紅。

奚卿塵驀地戾氣橫生,關在心牢的野獸幾乎破籠而出,他想順從心聲,將她關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千年萬年,歲月漫長,時間終有一日會將她的記憶衝刷得一乾二淨,最終隻留下他一人。

可看著她眼角那一抹紅,想起她今日悲痛傷心的模樣。奚卿塵終究還是將所有不甘儘藏:“想好了?”

“……嗯。”盛意苦澀一笑,“抱歉,仙士。”

奚卿塵看了她半天,都說不出那句‘不必道歉’。

她欠我的,她該道歉。奚卿塵這般想,可又不自覺回憶起自己重傷時,她省下口糧為自己補身的往事。

若沒有她及時相救,他會傷得更重,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是他欠她的,他該道謝。奚卿塵扯了一下唇角,同樣說不出口。

盛意定定盯著他的眼睛,未曾從裡頭瞧見熟悉的霧氣,這才默默鬆了口氣。

“仙士,”她輕呼一口氣,眸色已然清明,“這世間有大好河山,千萬種風景,其實沒必要太局限於眼前。”

奚卿塵聽出她話外的意思,眼神泛冷:“你要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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