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窗邊這二位,確實是熬了大夜,藥無必暈船,赤草沒藥,因為沒想過暈船這個可能——身邊從來沒有暈船的人。
藥無必在船上不是在吐,就是在去吐的路上,喝了些船長的暈船藥也不怎麼見效,估摸藥效還沒來得及吸收,就被吐出去了,赤草忙著照顧她也沒怎麼休息。
赤草摘了鬥笠,他當真在蓄發,原本貼著頭皮的寸頭長長了不少,接近毛寸。
四月中天氣已溫暖許多,臨街這一排的窗戶全支了上去,可以清楚地看見街景,不少水貓兒紮堆在早點攤旁邊蹲著吃飯。
他有意調節藥無必的注意力,叫藥無必看:“瞧那些水貓兒。”
藥無必撩開幃帽擋在麵前的紗布,朝街邊望去:“你存心逗我,全是人,哪有貓?”
“對不住,我說方言了,水貓兒就是指在路邊找東家的工人。”
藥無必有些疑惑:“他們要去哪兒找?這麼多人呢,有那麼多零工給他們打嗎?”
“先在市區裡轉轉,實在找不見,就去碼頭,碼頭上用的人可海了去了,咱們早上剛下船的時候你沒看見麼?好些扛大包的在卸貨。”
“你很懂這裡麵的門道?”
赤草漫不經心地敲敲桌麵:“好歹我也是津門從小野到大的,沒有我不熟悉的,不管是九河還是二坨。”
“什麼九河二坨?”藥無必疑惑道,“沒聽懂。”
赤草用手指沾了些窗欞縫隙的積水,在桌子上塗畫:“津門是鹽運漕運重鎮,水係發達,碼頭起家。這兒有句話叫‘九河下梢天津衛’,九河為清、淇、漳、洹……”
藥無必聽的不耐煩:“這麼多河是真的有九條?”
“不光隻有九條。”赤草道,“九河都會彙進海河,其實更小的支流還有許多。”
“你剛才提到鹽運。”藥無必輕蹙遠山眉:“鹽要從這兒過?”
赤草對著畫了兩個圓圈:“準確地說,是有兩個鹽坨,分列在海河上遊西岸和下遊南岸,鹽坨在春夏交際和秋冬交際時,要開坨收生鹽,調出熟鹽。”
“我聽不懂,什麼叫生鹽,什麼叫熟鹽?”
“生鹽就是海鹽,熟鹽指統一稱重分裝的鹽包。”赤草用手抹去水漬,“生鹽好做手腳,還沒入庫,熟鹽連抓一把都會被發現。”
“不抓不就好了。”
赤草聽過這話輕嗤,藥無必見他反應驚異道:“你難道?鹽之相關,國之命脈,動一點兒就會要命。”
“彆大驚小怪,我沒這麼說。”赤草答得很敷衍,轉移話題道,“早飯來了,你快吃,我跟你聊了一會兒,不難受了吧?”
藥無必白赤草一眼,將幃帽合起來,存心不肯說話了。
三子大盤小碗地將早點碼了一桌子,將一個茶壺放在桌邊的小爐子上,又摸出好些大子兒放在桌子上:“給您買回來了,這是找零,給您。”
赤草瞧也沒瞧大子兒一眼,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