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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的字跡,竟然與她現在的字跡一模一樣!
這簡直荒謬,到底是誰,竟然能夠模仿她現在的字跡?然後又在幾年前冒充她的口吻寄給她舅家呢?
若隻是找人代書,那人完全可以用端正的館閣體,這樣誰也看不出端倪。
可是,這冒充之人,卻偏偏要用她現在的字跡來炫耀。
他是知道,自己會在七年後,看到這封信?
亦或是,這封信就是假的!
薑蓉的視線快速從齊家父子倆臉上掠過,但他們神色自然,看不出有什麼端倪。
薑蓉隨手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藏在袖中的左手卻捏得指尖發白,她想,現在需要找個方式來平複下內心波濤洶湧的情緒。
齊大舅觀察了下薑蓉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同她講接下來發生的事。
他之前就是遊商,也是因著做這一行,這才認識了薑蓉的父親,可以說是他一手促成了薑蓉父母的這段姻緣。
在守完母孝後,他為了生計,又開始做起老本行,天南地北四處遊蕩。
這一出去就是好幾年,等到前年,他想著自己外甥女年紀也上來了,不知道有無定下婚約。
他當時想著若是沒有定下親事,隻要阿蓉願意,他就讓自己兒子娶她,這樣她在自己家,起碼可以不被欺負。
齊大舅看了阿蓉一眼,知曉她現在過得很好,這個想法也隻能憋在心中。一旦說出來,雙方都會尷尬。要是惹了她夫婿誤會,那可真的就是罪過大了。
可誰知一到青州,他就莫名奇妙重病一場,差點人都要歸西了。
等他一路打聽,尋到薑蓉家中時,見到的卻是緊閉的院門。
而她的那些叔伯矢口否認曾經收到過他們寄來的包裹。
他這才發現,自家被騙了那麼多年。
薑蓉那些叔伯告訴他,現在薑蓉攀上了青州的知府盧家,他又輾轉找到城中。
好不容易從盧家門房口中打探到薑蓉的近況,他又聯係了桂雲,留了自己的地址,這才安心待在家中等著薑蓉的回音。
他們十月底接到翠雯的回信,將家中事情安排妥當後,父子倆帶著一些本錢,一路往北而來,一路上,他們靠著販賣各地土特產賺取一些差價填補盤纏。
緊趕慢趕,這才在大年初一這天,找到了慶州衙門。
薑蓉撫摸著那個陳舊的錢袋上熟悉的紋路,這個錢袋,她還有些印象。
當年,娘在繡這個之前,特意跑了趟鎮上,去買了兩塊顏色鮮豔的布塊。
薑蓉看著她娘做這個,還以為是給自己做的,問她娘為什麼選這個顏色。
她娘點著她的額頭笑道:“小貪心鬼,這是給你外祖家的舅舅做的,你舅舅生辰將近,我卻沒有辦法回家給他們祝賀,娘隻能將這兩個荷包做好托人寄過去,以表心中的歉意。”
“至於你的,娘都給你備著呢。”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想到自己的母親了,仔細看著齊家大舅的相貌,確實在眉眼間與她娘有一絲相似之處。
隻是她記憶中的母親一直是年輕的,這位大舅,因為常年在外奔波,風吹日曬的,看著要蒼老很多。
她將發顫的手縮進袖中,嘶啞著聲音問道:“你們這些年過得可好?”
“好,我們都好,隻是苦了你了,孩子。”
“大舅。”
薑蓉輕輕喊了一聲,仿佛要將這麼多年受的苦,全部宣泄出來,可她內心沉甸甸的,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哎。”齊大舅眼眶通紅,手顫抖著張在半空,半晌又有些擔憂地縮了回去。
要是沒有人從中作梗,她現在在外家也是個有親人的孩子,又怎麼會像在青州那樣,受儘屈辱。
父親的那幾個族親,之前都是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待她並不怎麼樣。
要不然前世她被退婚後,也不至於被驅逐出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