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一麵:綁架(上)(2 / 2)

儘管隻是映在帳幔竹上一片落影,卻如飽墨暈開的山水畫,一筆一劃勾勒隱藏在衣衫之下的英挺線條。

芸兒靜靜觀之,帳幔後的男子似在閉目養神,頭微微後仰在浴桶邊上,顯得男性喉結愈發崢凸,寬肩窄腰,胸膛凝著水珠起伏不定,暗肌行雲流水一路延展向下,暖光燭火為此帳幔絕畫更加渡上一層水光。

不知不覺間,更聲寥寥。

心魔作祟,芸兒神差拉起紗幔一角,白霧之下,銅色膚色清晰可見。

比這魁梧身材更加觸目驚心的是,縱橫交錯的疤痕、鞭痕、刀傷、劍傷遍布在這副身軀之上,條條疤痕三寸長。

“不不不....不可能是公子?”

芸兒嚇得癡囈般喃喃自語,她近身侍奉玹澈數十年,主子何時何處受了什麼傷,磕哪,碰哪,她怎麼會不識?怎麼會無緣無故脊背上多出那麼多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現在想來,後頸冷汗淋漓,真正的公子呢?

恍然,靈光乍現,難不成是公子初出洛城時?

那日,馬匹無端受了驚,車攆翻下穀底,芸兒趕緊喚人進穀尋找,卻在水脈口發現奄奄一息的公子。

她轉身欲逃,身後卻閃出一隻大掌掐住兩顎,口唇上翻,眼珠怒睜。

抬頭覷上,是一位從未見過的魁梧男子,斷眉凶狠。

裡頭時韞淬出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婢女嚇得心漏一拍。

“易嶺,不留活路。 ”

芸兒麵容逐漸扭曲,鮮血從口鼻四溢而出,易嶺手上力道一鬆,她便如紙片一樣飄飄墜地,一雙空洞的明眸死死盯著時韞。

時韞掀起眼簾,餘光掃了片刻,不慌不忙穿上中衣,腥血順著絨毯流至他的腳旁,他神色終於起了波瀾,深眉更蹙:“以後不要在本候麵前動手,腥味嗆人。”

易嶺極懂他的心思,伏跪認錯。清掃之時,久違地對著芸兒的屍身犯了難:“主上曾有心留你一命,可你與你那玹澈一樣自作聰明,不識時務,現在好了,黃泉相聚。”

室內燭火暗淡,隻燃著兩隻燭火,忽明忽暗,瑩潤火光將時韞長身投落在地,僅僅是落影,易嶺在清掃現場之時也極力避開那處,總覺得身後寒意唬人。

“自作聰明、不識時務之人,又何指她一個?”

清冽的嗓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易嶺聽見時韞在身後輕念,已明白他話中暗指,立馬接下:“主上,需不需要我,殺之而後快?”

現如今,時韞起了猶豫。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反倒助長了江綰綰囂張的氣焰,教她不知好歹,以下犯上。

他還未發話,易嶺又道:“罷了,屬下又多言了,江姑娘的腦子不似聰慧,也不似芸兒心細如發,掀不起多少風浪。殺她,倒有些小題大做,還會打草驚蛇。”

“主上,屬下講的對嗎?”

此時易嶺倒是將時韞曾經所言一字不落地反勸回來,他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隻好作罷:“所言極是。”

時韞饒她一次,未料到江綰綰這女人變本加厲,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碰巧今日得同窗伴讀的邀請,前去清淨池流觴曲水,吟詩作賦,拐彎至小腸小道,風過巷口,僅此一動,耳尖微動,察覺兩人在此埋伏,聽音辨位,一人在南上青簷,一人在北下酒缸中。

落葉無聲,六感已識,賊人一胖一瘦,均為男子。

他於是止步不前,左腳微微旋起,身為‘玹澈’一直平安無事,難不成兩位皇兄的人馬已經追查到玹澈身份有假?

直到聽到江綰綰一聲急不可耐地小聲嘟囔,力道漸收。

“哎呀,他咋還不往前走了啊?不應該啊,小六小七藏得極好,連我都察覺不出。”

時韞已然心煩,這江綰綰簡直陰魂不散。

“今日出門忘記帶了折扇,好生糊塗,還得回府再取,估計得讓蘇兄幾人久等了。”不過,他還替自己尋了個借口開脫,轉而疾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遠離那糾纏不清的女子。

江綰綰哪肯就讓他這般輕易逃脫五指,立馬丟下一小石子示意,小六立馬黑布裹臉從牆上一跳而下擋在前側,小七也已迅雷之勢掀起酒頂,堵在後尾。

“彆跑了,玹澈公子,大師不夠給你算了有血光之災,還非得出門!”

“兩位風流倜儻的大俠,可否放過小生一馬?亂世之下,我知眾生均有苦衷,無奈才會選此歪路,可否講與小生,也許我能幫襯一二?”

小六嘖了句書生就是話碎,掂了掂手上的木棍,暗暗威脅:“就是劫財!”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