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進趕忙上前去查看阿財的狀況。樂伯打量了一下司冬墨的周身:“冬墨,沒事吧?”
男人輕輕搖頭:“沒事,沒受傷。多謝樂伯前來救我們。”
直到現在,司冬墨才略微喘了口氣,從額前淌下細密的汗珠。祁硯站在地上,向上方望去,隻見男人身上的衣物都被汗水浸得透濕。方才司冬墨的確做到了處變不驚,而一番緊張的對峙之後,他總算放鬆下來,臉色有些蒼白。
阿進背起昏迷的少年,神色緊張道:“這裡不安全,咱們快點出山。”
男人重新把小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安撫了一下。小鳥疲憊地啄了啄他的手指,接著便一屁股坐下來,狠狠喘了幾口氣。
剛才真是要嚇死了!
人們沒有多話,一路埋頭往前飛奔。在山道上七彎八拐,終於回到了出山的正路之上。在那裡,樂伯的另一個兒子阿升負責看守他們留下的行裝和拉貨的驢車,他蹲在板車之後,手裡舉著一架漆黑的簡易弓.弩,警戒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幾人集結之後,即刻清點了各自的物品。剛才那詭異的遇狼事件令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大夥兒不敢歇氣,隻能一刻不停地往山外走。
司冬墨問:“阿財他怎麼樣了?”
阿進答道:“還好,還活著。到村裡之後,我會給他熬點草藥。”又歎氣道:“你們初次進山,有很多規矩不曉得。山神老爺啊,他既會送給咱們無窮無儘的好東西,也能一轉心意,把人吃進肚裡去,吃得渣都不剩!”
看男人和小鳥專注地聽著,阿進補充道:“你們想想看,隻要找準了路子,這些樹果啊藥材啊什麼的誰都能一采一大包。可為什麼進山打貨的人卻這麼少,山貨這麼貴?就是因為這山裡什麼烏七八糟的怪東西都有,不要說狼,就連不知名狀的神魔鬼怪都有人見過。
山貨這一行,不難,但是險!能真正長年累月做下來的沒幾個。好些人都把命撂在了這山裡頭,有的甚至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司冬墨猶豫了下,又問道:“那隻狼……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樂伯開口了:“我們剛才遇到的是隻有幾頭狼的小狼群,還算運氣好。一般的狼群都是幾十上百頭。不過,這種小狼群即使沒幾隻狼,也絕不能掉以輕心。在大狼群中常有王位之爭,在奪位中落敗的狼要被迫離開狼群。
這些流浪在外的狼為了生存,會集結成小團夥一起捕食。它們個個有著和狼王相抗衡的實力,凶猛異常而且詭計多端,隨便拎一個出來都不是好惹的主!”
他瞥了一眼背上奄奄一息的少年:“阿財在進山之前一直念叨著想抓個走地參回去賣,而出山之前恰好就看見了‘人參娃娃’。這可不是巧合,而是他的願望被畫皮狼所洞悉,並加以利用了。”
“畫皮狼?”
“是的,剛才那隻偽裝成人參娃娃、用兩腳站立的狼,就是畫皮狼。”樂伯低聲說著,“那種狼其實是靈獸的一種,能夠懂人語,通人性,讀人心,極為罕見。”
回想起畫皮狼像人一樣兩腿站立、背著手踱步,還咧開嘴、露出陰森而怪異的笑容,男人頭頂的鳥兒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沒想到他的直覺竟然是真的,那隻怪狼果然不是一般貨色。
“畫皮狼非常擅長偽裝術,它常常披著一張皮,可以用障眼的法術假扮成各種異獸、樹木,甚至是……人。”
司冬墨訝異道:“裝扮成人?”
樂伯點點頭:“是的。據說,以前咱們村子裡有獵戶進山裡頭打獵,住在山中的木屋裡過夜。大晚上的忽然聽見外頭有人敲門,那獵戶起床開門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個好生白嫩的姑娘!那姑娘說自己在山間迷了路,請求在獵人的木屋裡歇息一晚上。
獵人先前以為是半夜鬼怪敲門,不敢讓姑娘進屋,但之後他發現那姑娘是有影子的,大冬天嘴裡還呼著熱氣兒,便暫時打消了這念頭,相信她真的是人,讓她進了屋子裡。”
“咕嘰!”祁硯忍不住驚叫了一聲。那然後呢?
樂伯看了看小鳥,接著說道:“等到獵人回屋給姑娘拿水喝,他轉過身去的那一瞬間,那姑娘突然‘變’成了一頭狼,直接從背後撲上去把他放倒在地,又從正麵咬開了他的喉嚨……”
祁硯猛抽一口涼氣。
樂伯咽了口唾沫,發現周圍的人們都在屏氣凝神地聽自己說,他又小聲講道:
“更玄乎的事兒還沒完。自從‘狼變姑娘’這事兒在村裡傳開,獵戶和打山貨的在林子裡過夜的時候,都長了個心眼兒,不輕易給陌生人開門。
幾個月後,又有兩個獵人在山上的小屋裡過夜。他們半夜又聽到了梆梆的敲門聲,便各拿了弓箭和獵刀守在門後,準備隨時射殺。
過了半晌,敲門聲消失了。其中一個獵人壯著膽子去推開門,卻發現門外什麼也沒有。——那狼早就預知到了他們的行動,在開門之前就跑得沒影了!
發覺狼不在,兩個獵人鬆了口氣,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走到屋外看了一下。他們發現草地上空無一物,隻留下一連串狼來過的腳印……”
人們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司冬墨皺眉道:“樂伯,您說的是,‘狼來過的腳印’?也就是說……”
樂伯淡淡道:“是的,地上隻有一行從遠處走到屋子前的狼腳印,卻沒有折返的足跡。這說明,狼來過,但是,並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