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嘰咕嘰!”
小團子一邊撒腿逃跑,一邊衝著屋裡尖叫起來。小小的一束尾羽吊在它圓嘟嘟的身子後麵晃來晃去。
這時候,食肆裡麵的人也聽到了外麵的吵鬨聲,蘭老板大步朝門外走來,司冬墨緊隨其後,看到小鳥的時候立刻蹲下.身,把它抱了起來。
“祁硯,那人有沒有打傷你?”
見到小團子被追得倉皇逃跑,司冬墨麵色陰沉,身上的氣息冷得可怕。小團子搖了搖頭,又用翅膀尖兒指向了屋外。
那裡,那個漢子看到老板出麵了,更是有大鬨天宮的架勢,恨不得舉著自家兒子塞到每個人手上好好看看,十四食肆是如何把他“毒”成高燒的。
司冬墨把小團子抱到角落裡,讓祁硯悄悄化為了人形。男人用高大的身軀遮擋著少年化形,一邊狐疑地看向門外:“這人在做什麼?把兒子扔來扔去的拿給人家展覽,真的是為兒子抱不平來了麼?”
“看著他那副模樣,絕不是來討什麼公道的。”祁硯冷靜地看向外麵,“抱著生病的孩子在彆人麵前賣慘,還大吵大鬨,隻能是衝著找茬而來的了。”
他們一前一後走到屋外,蘭老板正在安撫圍觀群眾的情緒。他拱手行禮道:“各位鄉親父老,我十四食肆的所有食材都是謹慎保存的,不會存在被外力汙染的可能。廚子們做菜之前也必須做好清洗。
至於這位客人所說的‘投毒’,更不可能——食肆沒有必要謀害任何一個人的性命,在下與客官素不相識,與令郎也無冤無仇。就算是要坑人,緣何要采用這種笨拙的辦法,一眼就被人識破?
諸位呀,一間食肆在食材裡下毒,這是自取滅亡的做法。十四食肆在落霞鎮開了將近四年,做事向來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在下對令郎的狀況表示遺憾,也請這位客官莫要再驚慌,食肆願意協助你,查清事情的真相。”
蘭老板的一席話讓在場躁動的人們也都一愣,心情逐漸鎮定了下來。的確,剛才那個漢子的一番鬨騰和聲淚俱下的控訴非常具有煽動性,有不少人出於對他簡樸的外觀打扮和他可憐孩子的同情心,而對他所指認的食肆“有毒”的事情深信不疑。
而現在,蘭老板清楚地作出了解釋,並在字裡行間向人們暗示了事件中可能存在的疑點,及時把控住了街上輿論的風向。
祁硯暗地叫好,在這小鎮子上,風言風語傳得比什麼都快。若是不在源頭處就及時打住,對食肆的名譽所造成的損失將會是無法挽回的。
之後,蘭老板主動叫店裡的一個夥計去衙門報了案,請刑部督官蘇大人前來探查。他當眾說出了擔保的話語,又主動走到賣小吃的小攤上,從販賣的烤土豆和花生裡拿了一些,放在嘴裡咽下。
“食肆售賣的小吃均由店內專人負責檢驗通過,若是有毒,在下也會中毒倒地!今日我蘭十四以名譽相擔保,食肆的食物絕不會引人中毒,我們會儘快查清事實!”
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蘭老板,說話也總是輕言細語。但今天,事情涉及到他和他所經營的食肆多年來的名聲,他一反常態,神情異常嚴肅,語氣鏗鏘有力,很快穩住了店裡店外人們的情緒。
而後,他又回到了食肆當中,對坐在屋子裡麵的顧客簡潔地闡明了情況。在食肆的飯堂裡吃正餐的大多都是這裡的老顧客,他們對食肆的美食和老板的人品都有充分的了解,紛紛出言安慰蘭老板,並表示支持,有人還主動站出來幫蘭老板說話。
他們中有人對那個漢子說道:“蘭老板在鎮上經營食肆好幾年,目前尚不能認定你家孩兒是因為吃了食肆的土豆花生而中毒生病,你就急匆匆地跑到食肆門前大鬨。萬一證實這事情與食肆無關,你豈不汙人清白?”
蘭老板裡裡外外忙不停地安撫著人們的情緒,最後在眾人麵前對那個漢子作出了保證,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在他的努力下,圍觀的路人們也紛紛由一邊倒地同情鬨事的漢子轉為了觀望的態度。
這期間,祁硯在暗處默默觀察,他發覺那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漢子其實很擅長話術,懂得如何哭痛賣慘、在不經意間煽動情緒,還把病懨懨的孩子不遺餘力地展示給彆人看。而圍觀者中也有一些極力應和者,在言語中夾雜著對食肆的質疑,加油添醋地渲染,明裡暗裡地挑撥,看起來極為可疑。
在忙完這一切之後,看熱鬨的人們逐漸散去,這漢子也暫時離開了食肆門口。蘭老板總算是從人群當中抽身出來,走回了食肆裡。他朝著暗中觀察的祁硯和司冬墨招招手,示意他們跟著自己往裡屋走。
來到了無人的僻靜處,祁硯立刻闡明了自己的看法:“我認為這件事情十分可疑,那個男人像是專門來挑事的。你們想,正常人在孩子生病之後,定會先請郎中給他看病。誰會把自己還在重病發燒的孩子專程背到街上來哭爹喊娘地賣慘?
而且,據我觀察,在人群中也有他的同夥在幫他煽風點火,不斷地散布謠言,引人輕信。這事兒看起來比普通的訛錢要厲害一些,像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為。”
“不錯,你和我想到了一塊兒。”蘭老板點頭道,“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讓食肆賠付錢財的事兒,我認為他並不是完全衝著要錢而來,而是要毀壞食肆的名譽。”
他們沉默了一陣,司冬墨忽然開口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前些日子丐幫強行來店裡找茬的那一回?他們把食肆包圍起來,鬨得轟轟烈烈,甚至把官府都驚動了。”
這樣一說,祁硯也想起來了:“對——他們那次故意刁難我們,要我們在短時間內做出十種不重樣的素餡麵食,也是為了向其他人表明,十四食肆能力不足,做不出他們要求的吃食來,從而讓咱們店鬨笑話,丟麵子。”
越分析,祁硯便越覺得有道理,他篤定地望著蘭老板的眼睛:“蘭老板,我覺得這兩次事件是異曲同工,都是有組織有紀律地前來,而且都有人混跡在顧客和路人當中煽動人心。他們鬨事的出發點既不是為了要錢,也不是為了私人恩怨,而是為了整垮食肆的名聲!”
蘭老板拍了下巴掌,露出豁然開朗的神情。
“我大概猜到是誰了。這些鬨事者的幕後指使者。”
祁硯和司冬墨對望了一眼。
“我也猜到了。”
“我、我也是。”
三人麵麵相覷,同時說出了一個名字。
“遠山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