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太好了!”
祁硯輕輕地拍了拍負傷的左腿,“黑羽好好乾,給我的傷腿也出口惡氣。”
“那是自然,不但要給小赭鵲的腿出口氣,還要給邊境上被他們傷害的百姓們出口氣。”賀迦爽朗地哈哈笑著,“不過,眼下軍中糧餉緊缺,郡中又無供給,士兵們隻有饅頭、稀飯和野菜吃,填不飽肚子。”
“隻能吃饅頭稀飯?”祁硯一蹙眉,“軍隊打仗需要體力,怎麼著也得弄些肉來吃吧?”
“嗯。士兵們在交戰中捕獲了一些凶獸,但軍中的廚子能力有限,做出來的菜品口感平平。這次赫將軍在落霞鎮上廣邀大廚烹飪凶獸,除了解決百姓的食物危機之外,也有為咱們黑羽軍挑選廚師的考量。”
聞言,冬墨眼睛一亮:“賀大哥,你看我怎麼樣?”
賀迦笑了兩聲,“我這次來,可不就是要請你們去的麼?能把可怕的凶蛙做成美味佳肴,必定廚藝非凡。”他眼裡亮亮的,“將士們剛打完仗、大獲全勝,很需要美食的慰勞。倘若你們能來幫黑羽軍做頓慶功宴,咱們全軍上下一定會深受鼓舞,繼續高歌猛進。”
冬墨看了看祁硯,少年爽快地一點頭:“能為黑羽做些事情,我們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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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郡西。
白日裡激烈交戰過的沙場此時已是一派寂寥。夜幕沉沉,將士歸營,軍帳裡靜悄悄的,黑暗裡生起一簇一簇的火堆,在遠處看來如同熒光點點。
士兵們依序排成隊列。儘管剛剛打了個打勝仗,今日的晚飯卻依然是一個饅頭、一碗拌著野菜根的稀粥、再加上幾片白水煮開的凶獸腿肉。
對於處於作戰中的青壯年來說,這些吃食著實平淡得難以下肚。但無奈,條件艱苦,咬著牙也得把這白麵稀粥和白水煮肉統統吃乾淨。
將士們都盼望著,赫將軍在戰前所承諾的“大廚”能夠快快從天而降,為他們做一頓豐盛的慶功宴,把抓捕到的凶獸俘虜做成好菜,美美地大吃一頓。隻有吃飽喝足了,才有精力去和凶獸們搏命不是?
“嘎啦嘎啦……”
寂靜之中,馬車駛過地麵的聲音清晰可聞。
“到啦!”
車輦嘎吱一聲停下,賀迦躍到地上,為上麵的人挑開車簾。
男人和少年一前一後地走下來。抬眼一望,隻見深深的夜色裡,漫山遍野的營火星星點點,照亮了整片高低起伏的山巒。
“真的好壯觀!”望著滿目大大小小的軍帳,祁硯忍不住驚歎了一聲,同時打了個哆嗦。眼下正值冬日,山裡頭更是寒風呼嘯,冷得出奇。他不由得縮緊了脖子,試圖團成一團。
冬墨撩開大衣,把他攬進懷裡,順帶給他遮擋著瑟瑟刮過的寒風。賀迦見狀笑而不語,向前一指,示意他們跟著自己過來。
軍隊的夥房乾淨又敞亮,內裡各式廚具應有儘有,而且鍋很大。冬墨在裡麵轉了一圈,很快就有了燒菜的衝動,忍不住問道:“賀大哥,這夥房可是夠大夠寬敞,不過……食材在哪兒?”
“哈哈哈!好說好說,食材多著呢,保管夠你大顯神通!跟我過來吧。”
出了夥房,打著燈籠一路走下山坡,祁硯聳聳鼻子,嗅到了一股子腥味,很像是野獸身上自帶的某種味道。再往前走幾步,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排巨大的牢籠,裡麵關著形形色色的各種凶獸。
“來!過來看過來瞧,這兒千奇百怪的,可什麼品種都有!”賀迦大手一揮,讓手底下人把欄門打開,神態宛如一位展示自家得意藏品的私人收藏家,“嘿嘿,你們要什麼就選什麼,儘管開口。”
麵對著滿籠子嚎叫不休的凶獸,司冬墨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已然挑花了眼,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下手。祁硯靜靜地掃視了一圈,籠子這邊光線不大好,一眼望去隻看到凶獸們齊刷刷的綠眼睛和尖牙齒,並分不清具體的形狀。
“我來選吧。”見男人猶豫不決,祁硯自己出手了。他往黑漆漆的籠子裡隨意地點了三下,“一,二,三!就這些了!”
賀迦問:“就、就這些?”
“揀日不如撞日,精選不如盲選!”祁硯信心滿滿,“暫時先來這仨,做完了再來找!”
賀迦抹了把汗,讓士兵們幫忙把他選中的三隻拖了出來。然而,等拖到了光線較好的方位,祁硯和冬墨才看清它們的真實模樣。
“這這這都是啥?”
冬墨驚叫一聲。隻見麵前被“真·盲選”挑出來的凶獸,分彆是:
“長毛刺蝟、鉤尾鱷、夜月犀牛。”
賀迦一一數完,有些震驚地看向他們,“你們真要用這些?這、這要怎麼做成菜啊?”
祁硯左右瞧瞧,地上趴著哼哼的明明隻有兩隻。他不禁問道:“這兒隻有倆啊,還有一隻呢?”
賀迦刷地抽出了佩刀,往空氣裡比劃了兩下。就聽“嗷吼”一聲,身形巨大的夜月犀牛憑空突然現身、落在地上,氣勢洶洶地鼓起銅鈴般的眼睛。
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祁硯心裡一顫,“老、老熟人,你、你好。”
“嗷吼吼——!”夜月犀牛張嘴便吼,隨即被賀迦用刀柄點中了啞穴,再也吼不出聲,隻能一臉幽怨地盯著他們。
祁硯心虛地咽了口唾沫。這三個家夥乍一看根本就不像是能吃的料,他還真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
“要、要不……咱換一批。”
“不了。”冬墨歎了口氣,“你曰,精選不如盲選。”
祁硯心裡一虛,“呃……那是我隨口瞎說的。無心之言,莫要放在心上……”
冬墨巴掌一拍,“那就這麼決定了!隻要有食材在,怎樣都能做出好菜。”
賀迦大手一揮,小兵們即刻拖著三隻凶獸往夥房裡去了。祁硯盯著冬墨的後腦勺,不住地想,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他們接下來可該怎麼收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