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墨繞著幾隻凶獸轉了一圈。他邊查看, 賀迦邊告訴他們:“這三隻都是在打仗的時候捉來的, 性子狠得很, 傷了咱們不少弟兄,就連我屬下的一個百夫長,都被那怪鱷咬斷了胳膊。”
祁硯瞅了一眼他所說的怪鱷。另外兩隻被抓出來之後都哼哧哼哧個不停, 暴躁異常,隻有這鉤尾鱷靜悄悄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聲也不吭,綠瑩瑩的眸子裡透出森森的陰氣。尤其是它堅硬的外殼上豎著一道又一道鋒利的鉤,尾巴尖上也有狀如彎刀的大鉤子,在燈籠的暗光下顯得煞氣逼人。
少年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他感到很頭疼。
冬墨雖然也說著“有食材怎樣都能做出好菜”, 但此時的他正呆呆地站在原地、和凶獸們大眼瞪小眼, 到底也犯了難。
“之前做紅燒凶蛙的時候, 好歹也有個青蛙的燒法作為參照。可現在, 這些凶獸模樣太古怪, 竟想不出與之有關的菜品。”
祁硯的目光依次掃過麵前的三隻。與它們相似的熟悉的物種,無非是刺蝟、鱷魚、犀牛……都並非常見的烹飪食材。
不行。
祁硯猛地晃了晃腦袋。
“冬墨, 咱們得換個思路方向, 不能被舊有的思維套進去了。”他堅定地說,“這些凶獸於我們而言,其實是完全陌生的。我們必須把它們當作是全新的食材來應對。”
他站起身, “所以, 從現在起, 忘掉凶獸的名字, 也忘掉凶獸的模樣。根據獸肉自身的特性,來決定用何種方法燒熟成菜。”
冬墨倏然抬眼,直勾勾地盯著祁硯。
“好主意。”他輕聲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士兵們拖著三隻凶獸去屠宰。冬墨從殺好的肉片當中篩選出了一些適合食用的,而後根據軟硬粗細的程度,將它們劃歸成幾個大類。
“這一部分較為結實,狀若牛肉,可以用野菜燉熟。”冬墨握刀,把鮮肉小心地扒拉成一堆一堆,“這一堆排骨,就熬製成熱湯。而這些,花紋分明、肥瘦一眼便知,就做成紅燒五花肉吧!剩下的用草葉一包,烤成肉串好了。”
祁硯很高興他終於拋卻了固有的思路和成見,找到了做菜的靈感。兩人在夥房內一塊兒找齊了食材、細細清洗,把獸肉或剁成塊、或切成條,打理成適宜的形狀,再分彆下到鍋裡,撒上各路佐料,拌上配菜。
“滋啦……”
望著沸騰的油鍋,冬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樣子,一切順利。”
祁硯也莞爾一笑,“順利就好。”
“祁硯。”
“嗯?”
冬墨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我還想做,更多的菜。”
祁硯好笑地看著他那副類哈士奇的興奮表情,“我知道,你最大的心願就是做菜,然後讓很多人來吃你做的菜。”
冬墨大驚:“你怎麼知道?”
那當然是因為你那回在夢中吐真言了哇。不過祁硯沒告訴他這事兒,他話鋒一轉,“現在黑羽軍的好多將士都等著吃點好肉好菜權當慶功,這可是你大展宏圖的時候。剛見籠子裡捉了那麼多的凶獸,咱們可以搞個‘滿漢全席’,讓功臣們暢快地大吃一頓。”
“好!”冬墨拳頭一握、鬥誌滿滿,“我這就去再挑一些凶獸來。”
說乾就乾,他們找來了軍中夥房的其他夥夫來幫忙,紅紅火火地開起了大灶,把各式各樣的凶獸鮮肉做成各式各樣的菜。配菜有限,便多放了些配料以調理口味。
這麼忙碌了將近兩個時辰,聞見食物香氣的賀迦早等不住,從夥房外麵溜了進來,在夥夫們和鍋灶中間東看西瞧,最終停在祁硯的背後。
“祁硯,這是啥獸的肉?”
看著架在炭上烤著的孜香肉串,賀迦咽了口口水,但仍然心有顧慮。
祁硯哈哈一笑,“賀大哥,這回我就不告訴你它的原材料是什麼東西啦。你要覺得好吃,就儘管多吃一點吧。”他拿了竹簽串起一串來,遞到賀迦手裡。
賀迦鼻子嗅嗅,終是被那烤熟的香氣引得張開嘴,吞吃一塊下去。
“咦……怎麼還有骨頭?”
“是脆骨,可以下咽的。‘骨肉相連’喔。”
吧唧吧唧,賀迦吃掉了一整根肉串,辛辣的調料和香濃的孜然味兒爽得他麵色潮紅,暖和得直哆嗦。
“好,好吃!這烤肉真夠勁道的……我這就去叫將士們,準備吃慶功宴咯!”拍拍巴掌,賀迦樂顛顛地跑了出去。而夥房裡的人們聞訊也努力地加快了進度,大展廚藝、各顯神通。
深夜。聽到有專人來幫忙做了一頓“慶功宴”,饑腸轆轆的士兵們立刻從疲倦中振奮起來,排著隊出了軍帳,如願以償地各自領到了一份肉食。
有的是小炒肉,有的是紅燒肉,有的是烤肉串……久違的熟肉噴香四溢在整個軍營之內,在熬過了漫長的艱苦歲月之後,士兵們終於能大口吃肉吃到飽的快感,腹中充實,爽利不已。
此外,每個將士還都能領到一份熱乎乎的肉湯。天寒地凍,蹲坐在軍帳裡一口氣喝下一整碗,無論是辣湯還是小排骨湯,都令人倍感精神。
忙活了一晚上,冬墨扶著祁硯從夥房裡走出來。看到士兵們高高興興地吃上了肉、喝飽了湯,臉上洋溢著幸福而滿足的神情,他們也自打心底燃起了歡欣喜悅。
黑羽曾救他們於水火之中,時至今日也正無怨無悔地衝鋒陷陣,為保衛他們的家園而奮鬥。
所以,能親手為黑羽做些事情,看著軍中的將士們吃得肚子飽飽,著實是一種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