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賀迦大吃一驚,“城牆外?!怎麼會有人跑到城牆外麵去,找死嗎?”
“是的大人,他們正往這邊逃過來。”
蘭則清狐疑道:“會不會是魔兵的陰謀,想趁此引得我方打開城牆門,引狼入室。”
賀迦低沉道:“有可能。”他倏地轉身,往城牆上走去,冬墨和祁硯也急忙跟上。順著長長的石梯一路走上去,在牆頭已經聚集了大批觀望的軍民,吵嚷嚷地擠在一起,衝下方指指點點。
“都讓一讓。人在哪兒?”
“報告大人,他們已經過來了!”
祁硯透過牆頭的空隙向外看去,隻見在離城牆不遠處果然有一群人正朝這邊跑過來。仔細一看,他們大多穿著破爛、灰頭土臉,拖著零零碎碎的行裝,模樣淒涼而狼狽。
賀迦瞅了半天,認出了:“嗬,那穿的不是朱國朝廷的官服嗎?紅紅紫紫的、毛茸茸的大長袍子。雖然看起來很慘,但穿戴皆不凡,這一群都是朱國的達官貴人吧?”
果不其然,不久後有人來傳話:“大人,城牆下的那批人自稱是從皇都赤城逃難而來,請求我們能放他們入內,收留他們。”
“從赤城而來?”
賀迦慢慢摸著下巴,而不隻是他,聽到這消息的城牆上的軍民們也都竊竊私語起來。
“大人,要怎麼辦?”
賀迦捏著拳頭、並未及時答話,顯然是心有顧慮。在這當頭,第一批難民已經跑到了城牆下方,衝他們哭求起來。
“等等,你看那是誰——”
牆上忽然一陣騷亂,有眼尖的人指著下方大喊:“是鮑郡令!”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祁硯果然看到了,那穿著厚厚毛領外袍的中年男人,果真有幾分麵熟。旁邊陸續有人認出了他,大叫道:“這狗官!就是他,當初拋下咱們紅葉郡,拿著籌來的軍款自己跑了!”
“是哇,現在這王八羔子居然又想跑回來避難!堅決不能放他進來!”
鮑郡令惶恐大哭,求牆裡的人們放他進去,給他一條生路。然而,他苦苦哀求了一會兒,不但沒人願意給他開門,反而還有憤怒的民眾登上牆頭、撿起石頭塊子朝他扔過去,差點砸碎他的腦殼。
城牆內外混亂一片,作為守軍小頭領的賀迦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打開城門,放進來的這幫人身份尚不能完全確定,如果當中混有魔軍內線就糟糕了。而且,在場的民眾們反對聲很大,他們在郡裡長期過得水深火熱,對朱國舊官府和朝廷恨意強烈,這會兒死活也不肯讓赤城逃難的達官貴人們進來。
但如果不打開城門……
“報——大人,距城門十裡開外有魔軍出沒,正朝城牆火速前進!”
城牆外的難民們也感應到了魔軍浩浩蕩蕩靠近的震聲,頓時慌亂起來,大哭著求牆上的士兵們放開城門。從他們當中忽而走出一人,在城門口直直地跪下。
祁硯向下望去,一眼認出了那個男人。
“是蘇大人!”他脫口叫道,“他沒死,他逃過來了!”
他幾乎難以相信——蘇大人竟然還活著!他和其他人從赤城內逃難而出,此時正跪在城門口,拱手請求,腳邊蹲坐著橙紅色的忠實大狗。
隻聽蘇大人跪地高喊道:“在下蘇瑞清,是紅葉郡曾經的刑部督官。身後這些都是赤城裡的無辜官民,不是外敵,在下懇請各位將士和鄉親看在一國同胞的份上,放難民進城避難!”
蘭則清幾乎是同時找見了他。他又驚又喜,衝口喊道:“蘇大人!”
被叫到名字的蘇大人仰起頭,直直地看了過來。那一刻,蘭則清呼吸一滯,近乎要哭出聲來:“你居然還活著……”
聽到他的聲音,蘇大人憔悴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宛如漫長極夜裡照進了一束微光。
“是蘇督官!”牆上的百姓們也逐漸認出了他。
“督官是好人,雖然是朝廷派來的,但也為紅葉郡做了不少好事。”
“要不,先放督官進來吧!”
七嘴八舌的一陣吵鬨。賀迦煩躁地揉了揉眉心,“罷了。快開城門,讓他們都先進來!”
粗壯的鐵索上下滑動,沉重的城門吱呀吱呀地快速平放下來。見城門終於打開,難民們立刻往裡狂奔,最擅長逃跑的鮑郡令自然是一馬當先、跑得比誰都快。然而……
“來不及了!”
一條數十丈長的灰紋魔龍率先從魔軍中躥出,直奔城門。
“轟!”
一顆耀眼的巨大火炮從魔龍口中直射而來,猛地落在了還未完全開啟的城門邊上。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火球劇烈爆炸了,士兵們來不及拉回城門,鐵索已被炸得四分五裂,整個城門倒塌下來、砸在了地上!
霎時間,城牆下血流成河,搶在前麵衝向城門的百姓被爆炸的火球炸得死無全屍,第一個衝進來的鮑郡令更是頃刻間灰飛煙滅,連個碎片都找不到了。
“蘇大人!!”
就在祁硯發愣的當頭,忽聽一旁蘭則清嘶啞地驚叫了一聲。他頓覺不妙,抬頭一看,一條身形巨大的魔龍極速滑翔而來,口中噴出的第二發火球正落在蘇大人的腳邊。
巨響過後,火光衝天。守候在蘇大人身邊的炎尾犬汪嗚一聲,奮不顧身地向上躍起,替他挨了致命的一擊。爆炸掀起的氣浪將一人一犬統統炸飛到了空中,忠犬當場被炸成兩截,鮮血淋了主人的一頭一臉。
然而,儘管被愛犬拚命守護,蘇大人也終是沒能逃過一劫。地麵爆炸的碎石瞬間刺穿了他的身體,修長的官袍上頓時血染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