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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完妝,晏泊進廚房泡了一杯蜂蜜水,監督紀雪城一口氣喝了,才得空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折騰完這些,已是淩晨,紀雪城的困意似乎也隨著剛才一吐為快,躺在漆黑的房間裡,望著頭頂天花板直愣愣發呆。
她能聽見晏泊在客臥裡窸窸窣窣挪東西的聲音,而這套房子自入住以來,幾乎沒有除了她之外的第二人來過。
晏泊是那個例外。
紀雪城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兀自沉思。
她對晏泊,好像總有種無需多言的放心。所以哪怕在行動力和防備力最低的酒後,也能任憑對方突破安全距離,以近乎貼身的姿勢相對。
也許是太熟悉了?
輕撫著綿柔觸感的枕麵,紀雪城眼前情不自禁浮現出晏泊的臉,隨之而來的,是被她刻意回避很久的過往。
平心而論,在一起之前,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從小養尊處優的晏泊,竟然很會照顧人。
平時她獨自早出晚歸去自習,有時忘記看天氣預報,從圖書館出來,才驚覺變了天。
每逢此時,她總會看見晏泊站在門口,身披冷白的月色,遙遙衝她招手。
緊接著,他就會像變魔術一樣,從包裡一樣一樣地掏東西:
熱茶水、小零食、圍巾……
如果是冬夜,他還會敞開大衣前襟,毫不吝嗇地和紀雪城分享自己的溫暖,附送一個微涼的長吻。
紀雪城記得,有一次自己問晏泊,為什麼不進去找她,或者打個電話叫她出來,非要在外麵吹風。
晏泊卻說:“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打擾你正常的學習。再說了,我等我女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等多久我都樂意。”
他的愛意熱烈,卻好像從來不求回報。
紀雪城捫心自問,覺得自己做不到。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對戀愛關係的理解是——模仿。
模仿彆的情侶,或是模仿晏泊對自己的付出。
深寂夜色裡,她卻罕見地失眠。酒精之於她,並非助眠藥,按照公司裡不成文的規矩,因公事去了酒局,次日上午默認算作放假,不計入考勤,因此也全無早起的壓力。
紀雪城從床上坐起,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在泄入的微風中,默默燃起一支煙。
已是秋日,國慶假才過沒多久,氣溫漸降,日間均溫在二十出頭,夜晚還要略低。紀雪城披著一件羊絨披肩,與窗上倒影相顧良久,忽然生起一種衝動。
掐滅手中煙,她轉頭走出房間。
來到客臥門口。
隔著一道實木門,聽不見裡頭的聲響。紀雪城抬手正要敲門,心裡卻在最後關頭犯了踟躕:萬一晏泊已經睡了……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麵前的門倒是先開了。
晏泊看著她抬起手臂的姿勢,顯而易見是要叩門,自然而然以為是她出了什麼狀況,緊張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又想吐?還是有哪裡不舒服?”
紀雪城沒打好腹稿,猝不及防地見到人,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呃……不是……”
晏泊認真瞧過她的臉色,似乎確實沒什麼異樣,才稍微放了下心,“所以你有彆的事情找我?”
紀雪城點頭。
晏泊若有所思,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被他目光所包圍的感覺,是熟悉中夾雜著一點瀕臨超脫掌控的虛渺。紀雪城甚至感到一絲絲惶惑,她覺得今晚的衝動,可能會釀成某種不可預知的後果。
但是箭在弦上,她不想退縮。
“晏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擴散到空氣裡,“你這麼對我,究竟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聽見她的問題,晏泊眼底流露出奇異的神色。
“這個問題,是字麵意思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
他的目光旁落,看著牆上一雙影子。“你猜不到嗎?我以為,謎底就在謎麵上,在南港的時候,你甚至還說過,會重新考慮我們的關係,彆告訴我你連這個都忘了。”
“我沒忘,”紀雪城說,“我想問的是,更加實際可察、能直接付諸行動的東西。”
“想來想去,我還是不能隻做一個接收者。天平的一遍承重太多,就會失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