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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雪城萬萬沒想到,王總找她談的竟然不是業務,而是——人事。
“來,坐吧。想喝什麼茶?我這裡的茶葉品種挺豐富,叫我秘書給你泡一杯。”
王總和顏悅色,邀請紀雪城在辦公室會客區的真皮沙發落座,滿臉的和藹。
“我隨意就好,”紀雪城說,“王總,您今天找我,具體是為了什麼事呢?”
王總見她問得直白,索性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再過幾周,就是春節。年後,公司會做一些人員安排上的調整。就比如,你們應該都略有耳聞,你們的林經理,下月末就會調職去南港的分公司擔任副總。”
他說的更為詳細,而地點偏偏又是南港。
紀雪城短暫地錯愕,隨即心裡湧上些許惶惑。
“……是有聽到一些風聲。”她承認。
王總了然地點點頭:“雖然要去到一個新的城市發展,不過職位高升,薪資待遇也漲了一大截,不管怎麼看,都是好事。”
“我本來還以為,小林在新川拖家帶口的,可能不太樂意去外地,沒想到和她談話的時候,她一口就答應下來了。人呐,不管什麼出身,事業心才能決定上限,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紀雪城揣測不透他的用意,隻能點頭稱是。
“我和小林問起你進部門以來的工作情況,她對你的評價很高。”
聽到這裡,紀雪城忽然明白了他要說什麼。
“王總……”
“她是個很負責的上司,如果跟著她繼續乾,我相信你能學到很多。再說了,南港那邊正是急需人才的時候,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開拓,前途不是比留在這裡光明得多嗎?”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裡,紀雪城的心如同墜進一汪深潭。
漸漸沉入幽暗不見光的壓抑。
秘書端來一杯綠茶,骨瓷的杯口熱氣嫋嫋。茶葉被過濾得很乾淨,隻有極其細碎的星點末子懸浮在黃綠色的茶水之中,慢慢往杯底落下去。
王總在集團裡是老資格,在紀文康尚未在商界嶄露頭角的時候,就已經跟著他做事。也是因此,他的話,份量非同一般。
“為什麼……是您來和我說這件事?”
紀雪城握著杯壁,裡麵明明裝著滾燙的熱水,她卻渾然不覺燙手。
王總把無框眼鏡推上光亮的腦門,揉了揉鼻梁,“你看,我就知道你會多想。”他循循善誘,“從我們本部外派出去的,都是得力乾將,我作為分管你們的領導,當然要親自來和你們說。”
這便是在打太極的意思了。
紀雪城情緒冷卻得很快,轉瞬之間,已然明白當前的形勢:這紙調令,多半還在懸而未決地狀態,否則,綜合部同事沒理由那樣暗示自己。
既然尚未板上釘釘,那必然還有轉圜的餘地。
念及此處,她穩住心神,再問:“我們部門,除了我和林經理,還有彆的同事接到類似的通知嗎?”
王總答得有些微妙:“目前隻有你們兩人。不過都是說不準的事,也許等你們到了南港之後,帶領分公司做得風生水起,人手不足,自然會再派遣彆人過去。”
沒聽見預想中的名字。
紀雪城的心更沉。
*
從王總那邊出來,紀雪城直上頂層辦公樓。
接待她的仍舊是安助理,給出的回複仍舊是——
“紀小姐,不好意思,董事長今天不在辦公室。”
紀雪城轉而致電孫琴,終於有了收獲。紀文康今日身體不適,在家中休息,晚上約了理療師上門。
她深知,這大概是自己最後的機會,連假都顧不上請,急速開車往旭山彆墅趕去。
抵達時,紀文康正在倚書房的躺椅上看財經雜誌。
空氣裡的雪茄氣味還未消散乾淨,混著室內的熏香,雜糅成一種奇異的味道。
紀文康穿著寬大的睡袍,聽見紀雪城開關門的響動,眼皮也不抬地說:“怎麼這個點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