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2 / 2)

倒不是說沈德源後悔自己的決定了,他隻是有些遺憾罷了。

但在此時此刻,那一點點遺憾都煙消雲散了。沈怡和邊靜玉定親,確實會讓他們沒有嫡子。但如果他們沒有定親,隻怕沈怡這一次都熬不過去!連命都有了,那沒見影蹤的嫡子還能有什麼重要的!

沈德源使勁地拍了拍沈怡的肩膀,帶著一種差點失去了珍寶卻又把珍寶找回來了的激動。

“你也大了,家裡就由你看顧了。”沈德源囑咐著沈怡,“咱家現在這個境況,隻怕你要受些委屈。但你是男兒,即便受些委屈也不打緊。保護好你娘、你嫂子,莫讓女人家跟著受委屈。還有你姐姐那邊,你也護著些。她快要生了,你去看看她,告訴她莫擔心我們,照顧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沈怡本來沒打算把沈巧娘在錢家遭遇的事情說出來,因為即便他說出來,也隻是徒惹父兄擔心而已,根本改變不了什麼。但是,看到兄長那頹廢的樣子,沈怡卻覺得還是有必要把這個事情說出來。

他想要激起兄長的鬥誌。

沈怡自小很崇拜兄長。在他看來,這次的事情真怪不到兄長頭上去。兄長考上進士有錯嗎?兄長得了皇上看重有錯嗎?兄長被皇上授了官有錯嗎?兄長為官時兢兢業業有錯嗎?當然都是沒有錯的。沈家這次為太子背黑鍋,沈家人不敢怪到太子、皇上身上去,要怨也就隻能怨那些陷害太子的人了。

沈怡想要告訴沈思,現在沈家的男人還沒有死,姐姐巧娘就已經被人如此輕賤了。若沈家男人從此一蹶不振,那麼家裡的女人們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少磨難呢!所以,大家一定要撐過去,撐到洗清冤屈的的那一天,撐到重新站在朝堂上的那一天。隻有家裡的男人有所作為,女人們才不會被人輕看。

沈怡字字帶著悲憤,道:“……若不是安平伯府仗義相助,隻怕我們再也見不到姐姐了。”

沈怡根本用不著誇大事實,沈德源和沈思就氣壞了,連罵了好幾聲混蛋畜生。沈德源真沒想到老友一家竟然是這麼對待他掌上明珠的!傷在孩兒身,痛在父母心。沈德源緊緊握著牢門,那力道重得仿佛能在木質的欄杆上留下痕跡。沈思更是狠狠地對著牆踢了一腳,仿佛這牆壁就是錢鬆祿的身體。

“你做得很好,讓你姐姐安心在家養著,一定要把你姐姐護好了。”沈德源氣得說話時都在喘。

“是。”沈怡應了父親的話,又看向兄長,“哥!咱家心疼女兒,嫂子娘家肯定也是心疼女兒的。你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若你在牢中有個好歹,嫂子還年輕,他們虞家要把嫂子接回去,我和娘肯定不能攔著。嫂子肚子裡的孩子最可憐,孩子小離不得娘,到時候我小侄子肯定跟著嫂子一塊去虞家。”

見沈思聽進去了,沈怡又說:“嫂子還年輕,改嫁也是可以的。若她改嫁後的丈夫能敬重她,這也就罷了。若那男人對她不好,他每日罵你的人,揍你的妻子,欺負你的孩子……你難道就舍得嗎?”

說著說著,沈怡猛然覺得不對。天呐,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其實,他的腦海裡在剛剛那一瞬間閃過了一句“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鈔票,睡你的妻子,揍你的孩子”,但這話不能直接說,於是他就化用了一下。可問題是,這句話到底是怎麼出現在他腦海中的?

沈怡的視線從那兩個墊腦上劃過。

他忽然抱著腦袋蹲了下來,說:“哥啊,我剛剛都是亂說的,你就當我腦子壞掉了吧!”

“胡說!”沈德源虎著臉說了一句,好似很生氣的樣子。

沈怡心中一涼。父親肯定對他非常失望,他竟然說出了如此不敬兄長的話來。

但其實沈德源的生氣是衝著長子沈思去的,道:“胡說!怡娘的腦子哪裡壞了,我瞧著你懂事得很!你不用給你哥留麵子,真正腦子壞掉的人是你哥!他比你年長幾歲,卻還沒有你想得明白啊!”

沈怡眨了眨眼睛:“爹……”

“怡娘很好。爹本以為你這些年都養在後院、少見外人,隻怕在人情世故上會有所欠缺。卻沒想到你能把事情看得這麼清楚,還知道勸著你哥。”沈德源非常欣慰,“爹就算立時死了,都能放心了。”

“爹!”沈怡不讚同地叫了起來。怎麼可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沈德源馬上認錯,道:“錯了錯了,爹一定好好活著。爹可舍不得讓你們娘改嫁。”

沈怡仍抱著腦袋蹲在那裡。沈德源卻沒顧上他,而是借著次子製造的這次機會開始教育長子了。沈怡看向墊腦,娘是怎麼說的來著?娘說,對虧了怡娘的提醒,否則她就把這個忽略了,墊腦正是牢裡需要的。沈怡又看向父親,爹剛剛是怎麼說的來著?爹說,我兒果真長大了,都知道開導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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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有病什麼的一定是我的錯覺,我可能隻是開竅了而已。”

沈怡低聲對自己說道,然後用力地握了握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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