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正文完結】(1 / 2)

璧合 法采 15918 字 4個月前

第94章 【正文完結】

朱霆廣和他通敵的證據, 皆被滕越一並拿獲。

不過他已經功績夠多,這鹹寧伯就讓他在某人麵前不安,再抓了硯山王府通敵罪證, 朝廷再添一賞,她那小腦袋裡還不知道如何作想。

而護送吳老將軍、夜搜大太監火器營, 還有今日擒獲朱霆廣, 沈言星皆在其中立有大功。

王複響因著同他裡應外合平叛恩華王, 封賞已經到了,這廝正催他們回寧夏一起吃肉喝酒。而孔徽步步穩健,長袖善舞, 日後自有前程。

隻有沈言星先前因著沈家被打壓多年, 一直在軍中無法出頭。

這一次,滕越直接把這功績全都給了他。

“遇川你這 ”他有些不好意思。

滕越瞧了一眼嗚嗚瞪眼且被堵上了嘴的朱霆廣, 笑哼著拍了沈言星的肩。

“這個,就當是我給你和大表妹的新婚賀禮,到時候,彆忘了請我坐主桌吃酒。”

他這樣說,朱霆廣簡直目眥儘裂, 沈言星倒是臉色微微泛了紅。

“我想同阿紜好好辦一場,八抬大轎,十裡紅妝, 迎她過門,到時候你是我兄弟, 又成了我舅兄, 必然是要坐主桌的。隻是 ”

他微頓, 朝著滕越看了過去,“隻是, 你同弟妹?”

他一說起這個,滕越不由地歎了一氣。

今日他們把她哥哥救了出去,但他因著契約才娶了蘊娘的事,自然也是瞞不了的。他的舅兄還不知道是如何態度。

至於蘊娘自己,滕越又歎一氣。

“我同她,估摸還有的磨。”

快則一年兩年,慢就不知道了。不過滕越,已經做好了慢慢磨她的準備。

他這會把朱霆廣一乾人等都交給了沈言星,往外麵尋他們兄妹而去。

他剛走出這山莊門外,就看到了林邊月下的兩人。

潔白月光似雪落下,落在兩人交疊的衣擺上。蘊娘撲在她哥哥懷裡,把頭與臉深深埋到她哥哥的臂彎與懷中,不住地抽泣。

她一邊哭著一邊說著這些年家裡的遭遇,鄧如蘅的眼淚也自眼角一道又一道地落下來,此時此刻除了抱緊妹妹,再做不了任何事了。

而她哭到身形發顫。

滕越再沒見她這樣在他懷裡哭過,就像是卸下所有戒備,好像變回了哥哥離家之前的那個小姑娘,把所有的艱難與委屈,一並都哭到了哥哥的懷中。

兄妹在林間月下相擁而泣。

經曆過漫長的生死與分彆,還能在這茫茫世間重逢,又怎麼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呢?

滕越沒有打擾,就在林子外麵守著他們兄妹二人。

他亦想起了他的父親與哥哥,可是哪怕他已經手刃了仇人,父兄也都不會再回來了。

月光在林中悄然流轉,冬夜裡的山風呼嘯過林間,說不清像怒而低吼還是幸而大笑。

滕越聽著蘊娘一直哭一直哭,抽搭著她的小鼻子,委屈地哭到聲音發啞。

他的眼眶也不住地陪著她發了酸。

夜風太冷了,他們兄妹在林中慢慢走了起來,慢慢細說著這幾年的經曆。

直到天邊隱隱有了白亮,遠處的西安城於黑暗之中,隨著日光驅散晨霧,漸漸露出了這古城巍峨氣派的景象。

他們從山邊遙遙看去,皆定住了目光。

滕越此時才走上了前來。

“城門要開了,回家嗎?”

他說開口說話,多少不確定,經過蘊娘這一晚的“據實以告”,她哥哥鄧如蘅對他又是怎樣的態度。

可鄧如蘅卻轉頭跟他笑了起來。

“將軍說得正是,我們可以回家了!”

他跟滕越笑著點頭,滕越微微驚得發怔,又趕忙道。

“兄長叫我遇川就行。”

鄧如蘅又是點頭,“好,遇川。”

滕越心中不由地一喜,見鄧如蘅已先往山路邊走去,又喚著大福一道,隻留下他與蘊娘還在此地。

晨光照亮山下的西安城,城池中央,鐘鼓樓隱隱可見,不知是否有人敲響了晨鐘,闊大的城池在晨光中似是全然蘇醒了過來,道道炊煙升起,城樓上的旗幟迎風而飄。

滕越卻看向被留下來的那個人。

她一雙眼睛早就哭得通紅像隻兔兒,但晨光中的眼眸仿若水洗一般清涼。

滕越看著她,不免希冀她的態度是否發生了改變。

她會不會願意要他了?

卻見她紅彤彤的眼睛上,一雙小柳葉眉輕輕挑了挑。

她旁的話一句都沒說,隻眨了眨眼睛跟他道。

“我也要回家了。”

滕越:“ ”

行吧。

他果然跟她還有的磨。

他隻能叫她彆再站在山邊風口,招了她回到路邊,一路送他們下山往西安城裡去。

*

西安城,鄧家小院。

涓姨剛把早飯收拾了,想著蘊娘昨晚出了門一直沒回,心裡多少有些擔憂。

不過蘊娘早已不是當年她抱在懷中的奶娃娃了,她如今已是名頭響亮的玉蘊堂的大東家,倒也不必她處處擔著心。

這會她先讓秀娘,把簷下晾著的藥材都先收攏起來,看著今日天上的雲慢慢向裡聚攏而來,風中亦有濕氣,說不準是要下雪的。

但瑞雪兆豐年,雖然蘊娘把玉蘊堂做了起來,但涓姨更著意她手裡打點的幾塊藥田。

她們一家子女人,把日子過好不容易,生意總有起起伏伏,就算日後有不好的時候,有田在就吃得上飯。

她說話間又叫著長星往鋪子裡看一趟,去尋尋蘊娘在何處。

這邊長星應聲離了家門,涓姨拿了個掃帚將門前的落葉掃了掃,然後回到了家中。

隻是她剛放下掃帚,門外突然有了腳步聲。

接著,那腳步聲就停在了門前。有人抬手,輕輕叩響了門環。

涓姨不知是何人,但院內院外都有滕家親兵守衛,涓姨倒也不怕。

她轉身上前打開了門來。

隻是她一眼看過去,整個人定在了那裡。

眼前的人身形瘦削,臉頰凹陷,可他一雙眼眸中卻含著清亮無比的光。

而此刻,他眸中有水光閃動了起來,他看著她,低聲叫來。

“涓姨。”

“蘅兒?!”

涓姨手裡的門栓碰的落在了地上,她一步上前攥住了鄧如蘅的手臂。

“蘅兒,是你,真是你!蘊娘還真就把你找回來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麼多年,那麼多人,尋過他那麼多次,最後隻在關外尋回一具難辨的屍身。

她當時真的以為他就這麼留下一家老小,死在了風沙裡。

可此刻,他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她看著他消瘦的身形,臉上似乎還有傷痕。

涓姨手下發顫,“你這幾年都經了什麼?”

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鄧如蘅隻能搖了頭。

可涓姨卻又落下了眼淚了。

“可是你的爹娘,尤其是你的娘子,他們都 都沒了 ”

鄧如蘅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他可以想想爹娘找不到他,該是如何地揪心,家中失去了支應門庭的長子,又該是多麼舉步維艱。

而他的妻,他們彼時才剛成親兩年,玲琅還隻是尚在繈褓裡的嬰孩,她不肯甘心,她反複去找他,最後隻找到朱霆廣掩人耳目的一具假屍。

朱霆廣該死,該下地獄!

可是他的爹娘妻子,又還怎麼回來?!

鄧如蘅痛到心都碎透了。

但相比彼時就被硯山王府的人殺死在關外的同行兄弟,他還是靠著這手製藥技藝,撿了一條命回來。

他還是回來了。

涓姨直將他往家中拉去,轉身叫起了玲琅來。

“玲琅,玲琅!你的爹爹,你的爹爹回來了!”

鄧如蘅也不住地往院中去尋女兒的身影。

他離家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嬰孩,眼下四五載已過,她是如何的模樣了?

可是涓姨連聲喊去,他卻沒見任何身影跑到院中。

涓姨疑惑不已,“孩子沒出門,就在家裡啊?”

她叫不出人來,鄧如蘅卻在廂房的牆角後,看到了一小片衣袖。

有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姑娘,瞧瞧地扒著牆邊,偷偷地躲在牆後麵,大大的眼睛眸光顫動地向他看過來。

她眼中已蓄滿了淚水,可卻遠遠地避在牆後麵看著他,或許怕錯認,怕失望,有委屈,有怨怪。她躲在那裡,就是不肯上前。

鄧如蘅卻禁不住心痛到碎裂,他拭去不斷落下的眼淚,一步一步向她走了過去,直到腳步走到她藏身的牆邊。

她大大眼眸裡的眼淚啪嗒落了下來,碎在了鄧如蘅的心上。

他看著女兒臉上,隱約可見的妻子的模樣,緩緩向她伸了手。

“是玲琅嗎?爹爹、爹爹回來了。”

可他伸出手去,卻見女兒眼淚像斷了線一樣,啪嗒啪嗒地全都落了下來。

但她還是沒上前,隻問他。

“是真的嗎?我也有爹爹是嗎?”

鄧如蘅再忍不住,眼淚如暴雨落下。

他不住地向她點頭,又不住地伸出手去。

下一息,小姑娘從牆後走出來,直直撲進他懷裡。

涓姨的眼淚不知落下多少,聞聲趕來的秀娘也不敢置信地看著大爺又回來了,亦留下了淚水,但卻抽出帕子放到涓姨手裡。

“您先擦淚,您擦完我再擦。”

涓姨正悲喜不已,聽到她這一句,倒是忍不住要笑了。

“你這孩子,擦淚還有先後?”

秀娘連番點頭說有,說話間,房門吱吱呀呀地響了兩聲,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從門裡走了出來。

老人家沒看到院中剛來的人,隻抬頭看向頭上雲層聚攏的天空,慈愛地笑道。

“是不是,要下雪了?”

她開口,鄧如蘅徑直轉身向他看了過去。

他隻見老人家,在他離開前還一頭黑發,如今卻已滿頭花白。

他親了親女兒,將她從懷中放了下來。

兩步上前,走到了老人家臉前。

“外祖母!”

他砰地直直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老外祖母的身前。

老人家一怔,低頭向跪在地上的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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