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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審刑院這事在她意料之中。
畢竟她維持了好久的“完美女友”形象,彆說是蔡逯心裡感動,就連一群剛認識她的下人都對她讚不絕口。
這樣完美的一個姑娘,去審刑院看一看,轉一轉又怎麼了。
馬車裡,靈愫與蔡逯擠在一起翻花繩。
紅繩纏在蔡逯肌理分明的手上,她把手伸過去,故意將繩勒緊,停頓幾瞬,再奪來套到自己手上。
紅繩從蔡逯的指根勒到指腹,離開時,他的手背儼然落下幾道令人浮想聯翩的、縱橫交錯的紅痕。
繩是束縛,是剝奪。
抬眼看,蔡逯樂在其中,陪她一起玩遊戲消磨時光。
有天,她會把更結實的紅繩係成更複雜的樣式,捆在他身上更隱秘的地方。
靈愫揉著蔡逯覆有薄繭的指腹,“疼不疼?”
蔡逯說毫無感覺,“我沒這麼嬌弱。”
有天你會哭著喊著說疼的。
靈愫想。
蔡逯看她不再說話,試探問:“是在緊張麼。審刑院的氛圍還是比較輕鬆的,不要怕。”
他彎了彎眼,貼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再說,你背後還有我這重關係。”
病好了,蔡逯的精氣神也回來了,看她的眼神裡,也比從前多了一份狂熱的光芒。
玩得累了,靈愫把紅繩解下,扔到一邊。
在這麼輕鬆愉快的氛圍裡,靈愫卻隱隱感到她即將要失控。
不對勁。
她把腦裡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撇掉,攥緊蔡逯的手腕,在他好奇的目光中,親了親他的手背。
蔡逯既驚又喜,笑得很不值錢,一麵縱容她的親近,一麵又怕她會做出更過分的。
“怎麼不報備?”
雖是在質問,可靈愫從他的話裡,品出了微乎其微的期待。
靈愫無辜地眨眨眼,“報告長官,我要親你!”
蔡逯把另一隻手遞過去,“那這隻手也要。”
這隻手的手背上,玩鬨間弄出來的紅痕還未消退。
蔡逯在毫無察覺中,戴上了她設下的枷鎖,甚至還引以為傲,以為這是她喜愛他的象征。
她把唇瓣搓圓,沒出聲,用口型吐出個“蠢”字。而後低頭,把這個口型,印到了他的手背上。
蔡逯自然沒窺出深意。她的嘴唇軟軟的,熱熱的,像一團正在燃燒的棉花。
*
審刑院。
蔡逯與她十指相扣,大搖大擺地走著,恨不得拿個喇叭吹一聲,告訴所有人:他正在沉浸在一段甜蜜的戀情裡。
恰好從一片幽靜的梅林裡穿過,靈愫把另一條胳膊背在身後,朝某個方向,飛快比劃了個手勢。
很快,附近傳來一隻布穀鳥啼。
蔡逯納罕:“院裡不讓養鳥,是誰在陽奉陰違?”
靈愫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
“哪有?承桉哥你是不是聽錯了?”
蔡逯說肯定沒聽錯,可那鳥啼聲再也遍尋不見。聽不見便罷了,他想著把一枝最漂亮的梅花折下送給她,可當他走到梅花樹下,竟發現這一片梅林中,許多梅花瓣上都破了個小洞。
來的路上,他對她說,審刑院的梅花林是出了名的驚豔。
蔡逯想真是奇怪,“平時都好好的,今天怎麼又是鳥叫又是花瓣破洞的。”
偏偏是在今日,他原本是想在小女友麵前裝一下,好收獲她不重樣的誇誇。
結果,被打了兩次臉。
蔡逯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沒事。好歹公事上沒出什麼紕漏,不然我得被叫去辦公,就沒法陪你了。”
話音剛落,副官就火急火燎地跑來。
“知院,大事不妙!”副官氣喘籲籲,“審理複核案件時,大理寺與刑部意見不一,兩邊打了起來!大理寺那邊吵著要見陛下訴狀,說審刑院勾結刑部,合夥欺壓他們!”
各地案件要先要送到審刑院備案,再交由大理寺審理,之後經由刑部複核,再由審刑院奏請陛下做裁決。
這是執行公務的常規流程,自蔡逯接手公務以來,中間從沒出過差錯。
偏偏是在今日……
副官見蔡逯猶豫不決,湊近他小聲提醒一句。
“此事恐對蔡副相不利。”
這話一出,蔡逯徹底沒了轍。
蔡逯把靈愫扯到一旁,麵色愧疚,低聲說抱歉,“你在這附近隨便走走,但不要走太遠。我忙完馬上來找你。”
他想了想,還是選擇告訴她:“往南直走是儲藏卷宗的地方,你不要去那裡。”
蔡逯揉了揉她的腦袋,“等我回來。”
他也不想這麼不負責任地把她丟下,可今日事趕事恰好都趕在一起。
真是奇怪。
*
人一走遠,靈愫的神色立即冷了下來。
布穀鳥啼,花瓣破洞,是殺手同僚在回應:布局完畢。
這場局,出自她的手筆。
靈愫抬腳,朝南走去。
儲藏卷宗的地方是個占地廣的大平層,門前空曠,但階麵底下藏著各種易觸的危險機關;幾道門都用結構複雜的鎖閂著,外麵還有兩隊交替看守的衛兵,防衛極嚴。
她隱匿身形,繞到遠處的另一間屋裡,走起地道。
審刑院有地道這事,估計連長官蔡逯都不知道。
道裡昏黑,靈愫閉上視力不好的眼,僅靠聽力與殺手的直覺,就成功躲過道裡的機關,迅速到達大平層。
再次睜開眼,她看到的是一麵麵高大的卷宗密集櫃,架上擺著卷宗,一摞壓一摞,一眼望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