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風雪歸京路(2 / 2)

話落,紅殊輕輕剪開沈銀粟肩頭已經染紅的衣服,將箭頭處深陷箭矢的地方露出,看著白玉般皮膚上猙獰的傷口,眼圈忍不住又紅了。

“也不知道這一路都是什麼妖魔鬼怪,淨追著咱們喊打喊殺。”紅殊忿忿埋怨著,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緊盯著沈銀粟的肩頭,手中霎時一用力,將箭頭完整取出。

沈銀粟疼得悶哼一聲,瑩潤的額頭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順著額角向下淌,儘管口中咬著手帕,卻硬是嘗到了幾絲血腥味。

“京中之人,心思叵測,好在如今進了盛京,天子腳下,他們總該收斂一些。”止了血,敷好了草藥,沈銀粟總算緩上來一口氣,側頭看向紅殊。

“倒是你,何必隨我回盛京,留在師門也好,闖蕩江湖也罷,總好過來京都這樣的是非之地。”

“才不是呢。”紅殊撅起嘴巴,眼神滴溜溜地直往馬車天棚上瞅,煞有介事道,“我早聽聞這皇城是個好地方,富貴得緊,什麼都有,自然是要隨師姐來瞧一瞧的。”

紅殊笑嘻嘻地答道,見沈銀粟臉色不佳,眉頭又皺了起來,“小師姐,你傷得不輕,一定要今日去宮中拜見嗎?”

“我本以為幾日前就能回京,早早便說要回去拜見陛下,如今一再耽擱,本就晚了,今日到了盛京再不去拜見,怕是失了禮節。”沈銀粟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邊散落的草藥放回藥箱。

“但小師姐,你的傷……”

“放心吧,我隨著師父學了七年的醫,自知這傷勢輕重,虧得你打歪了這箭,隻落下個皮外傷,並無大礙。”沈銀粟輕輕理了下肩膀處的衣衫,思量道,“而且……我此時受傷之事,萬萬不可外傳,隻怕會打草驚蛇。”

思及此次回京之路,可謂是一路艱險,不曉得是哪路殺手,鐵了心要她沈銀粟的命,且都武功高強,來去無蹤跡,至今沒給她留下任何能調查的線索,饒是她有再強大的偵察能力,也如同霧裡行舟,看不清方向。

若此時她受傷的消息傳出,隻怕她那皇帝姑夫會大力徹查,反倒會打草驚蛇,使得幕後之人愈加提防,更是顆粒無收。

不如再等等,既然殺她沒成,那必然會再次下手,屆時自會露出馬腳。

“那好吧,我向來沒有師姐你聰明,想必你自有打算。”紅殊撓了撓頭,聞言也不再勸說,隻彎身拿起鬥篷,避著傷口,小心翼翼地幫沈銀粟係好。

京中人多眼雜,若非如此,她和紅殊也不必躲在馬車內處理傷口,沈銀粟幽幽地歎了口氣,下了馬車,抬眼看向這座她離彆十年的都城。

亭台樓閣,雕梁畫棟,人來人往,看不到邊際的京城街道,一直延伸到雪霧深處,向上望去,雲又壓得極低,好像站在樓上便能摸到似的。比印象中的更為巍峨雄偉,隻是遠遠看著,總覺得似一隻精雕細琢的囚籠,壓的人喘不上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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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皇宮。

貴女麵聖的衣著最是繁複,費了沈銀粟不少時間,匆匆理完了首飾,方一下馬車,便見得一個穿著考究的嬤嬤迎了上來,一雙眼睛帶著笑,把亭亭玉立的少女看了又看,卻又恪守著皇家的規矩禮法,未有半分逾矩,正是昭帝身邊最得用的胡嬤嬤。

“好些年沒見到郡主了,陛下可想念得緊。”

“我也許久未見陛下了,不知陛下身體可好?”

“陛下聖體安康,怕是見了郡主啊,麵色更紅潤幾分呢。”

宮苑深深,麵聖路長,胡嬤嬤一路說笑著,倒也不顯漫長。

二人閒聊間,已到了正殿前。

步入正殿,沈銀粟抬首便瞧見了主位上那帝王威儀的男子,不過四十,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皇家人的壓迫感,一身黑金龍袍坐於大殿之上,目光沉沉,見了沈銀粟,眼睛倒是亮了幾分,對她招手道:“雲安,過來些。”

“陛下。”沈銀粟向前挪了幾分,抬眼直視昭帝的臉色,秀麗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她學醫七年,雖然不比京中太醫那般經驗豐富,可到底也有些自己的見解。昭帝的臉色乍看之下雖紅潤康健,可她總覺得有幾分彆扭。

隻是眼下才剛見麵,她便開口說人家可能有病,實在有衝撞之嫌。

沈銀粟略一思忖,還是規規矩矩地把頭低下。

“雲安確是長大了,一口一個陛下叫得多生分,朕還記得你兒時,一口一個姨父,叫得才叫清脆。”見沈銀粟不語,昭帝話鋒一轉,沉聲道,“你此番回來得匆促,先前傳回來的信朕也看了,你提議的創設義藥堂之事的確有利於百姓,隻是此事沒有先例,需得在盛京內先實行看看。”

沈銀粟聞言目光一亮,躬身行禮,“雲安在外學醫七年,隻求能行醫救人,方才提了這創辦義藥堂的拙見,姨夫能不嫌雲安愚笨,已是雲安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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