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馴化他(2 / 2)

“哎。”耳邊輕歎聲傳來,一隻素白的手遞來乾淨柔軟的帕子,蘇洛清側頭看向洛瑾玉,泣涕漣漣,“殿下,你真好。”

洛瑾玉被逗得笑了一聲,蹲身給他擦拭了一下道:“此處惡臭難耐,小蘇你便帶人下去等候吧。”

說罷,帶著沈銀粟一起向埋糧深處走去。

大片腐爛的糧食顯露在被挖掘後的地表,被水浸泡過的糧食腫脹又腥臭,繞是沈銀粟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卻見洛瑾玉怔怔地望著,柔和的雙目中儘是落寞。

“大哥,在想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有些惋惜。”洛瑾玉苦笑道,“你沒回來的那些年,我大多時候待在京都,以為我們大昭正如京中所展現的一般,喜樂安然,可這幾年我走了很多地方,才發現大部分地區貧窮破敗,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看似富庶強大的國家實則早已破落敗,而我們作為被民脂民膏養大的孩子,從未對此感同身受。”

“大哥……”沈銀粟張了張口,正想著如何安慰,身後便傳來下人呼喊的聲音,“郡主殿下,京中來信了!”

下了山,信紙拿在手中,沈銀粟再三瀏覽過信上的內容,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我爹回來了?我爹居然回來了?”沈銀粟念叨了兩邊,身邊洛瑾玉一笑,“怎麼,你就這麼不相信鎮南侯?”

“是我不相信他嗎?我爹這些年什麼時候在意過我?”沈銀粟暗自嘟囔一聲,洛瑾玉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既然鎮南侯回來了,你便快些回京吧,畢竟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再走,此處有我,你便放心吧,一周過後,我便會帶著此案審訊的結果回去。”

沈銀粟點點頭:“好,那我就等大哥你早日歸京!”

入夜,淮州城內偶爾傳來犬吠之聲,禦史府內燈火通明。

下人瞄了眼案牘前的唐禦史,又小心得看了看沉默的唐辭佑,躬著身退下,把門帶好。

“怎麼樣?”守在門口的天照急道,下人搖搖頭,“少爺怕是又要被老爺訓斥了。”

屋內,唐辭佑站直了身,垂眼看著地麵,眼前著那高大的身影籠罩住自己,頭頂傳來諷刺的聲音:“佑兒,如今你滿意了?”

唐辭佑聲音淡淡:“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兒子不懂。”

“杜刺史這次是徹底跑不掉了,你滿意了?”唐禦史躬身對上唐辭佑平靜的雙眼,冷聲道,“佑兒,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幾次三番的幫著葉景禾往外跑,真以為我不知道?”

唐辭佑抬眼道:“父親找人監視我?”

“不找人暗中看著你,我這寶貝兒子被人拐走了可怎麼辦?”唐禦史笑了笑,不緊不慢道,“真不知道葉家那小狐狸精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啊。”

“父親!小禾她有名有姓,不是什麼狐狸精!”唐辭佑不卑不亢地抬起頭,“更何況是我一廂情願,您又何必因此汙名於她?”

“好好好,想不到我們佑兒竟然也會有一天為了個女人義正言辭。”唐禦史陰冷地笑了笑,拽住唐辭佑道,“既然你這般有勇氣,為父就帶你去個地方。”

馬車在寂寥的黑夜中駛過,停在大牢門口。

唐禦史拽著唐辭佑走下車,狠狠掐著他的腕子將他帶到牢房前。

血腥味撲鼻而來,幽暗的燭火下,杜刺史躺在肮臟的草垛上,身上一股難聞的餿味,肥碩的肚子上竄過幾隻老鼠,腳邊滿是濃稠的血液和攀爬的蟑螂。

唐辭佑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發白。

“佑兒,看見了嗎?這就是被人抓住的下場。”唐禦史的聲音在唐辭佑的耳邊響起,低沉幽深,“這次是他,下一次呢?”

唐禦史慢慢道:“——是為父嗎”

唐辭佑的脊背滲出冷汗,幾乎打透了衣襟。

“佑兒,為父的把柄還在這人嘴裡呢,你若不想為父落得他這個下場,那就幫一幫為父。”唐禦史摸著唐辭佑的發鬢,輕聲道,“你去幫我殺了他,好不好?”

“父……父親。”唐辭佑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盯著唐禦史遞來的刀。

“你想一想,父親若是落得這般境地,你姨娘如何?你弟弟如何?你如何呢?”唐禦史循循善誘道,“盧姨娘她雖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對你很好吧,你的弟弟也在等你回家,你舍得讓父親落敗,他們一夜間失去所有嗎?”

唐禦史拍了拍唐辭佑的肩膀,低聲道:“去吧,佑兒,一刀下去就能阻止這一切發生。”

“不,不行,父親,我做不到。”唐辭佑拚命搖頭,唐禦史慢慢地把刀放進了他的手裡,幫他合上手,隨後轉過身去。

唐辭佑定定地看著手上的刀,耳邊儘是唐禦史方才的話語。

父親生他,養他,給予他生命與最好的生活,姨娘疼他,愛他,將他視為親子,弟弟敬他,慕他,他又能以什麼樣的立場讓他們失去一切?

牢房內的火燭發出燃燒的聲響,唐辭佑垂首盯著拿把刀,他握刀的手緊攥著,指甲扣緊肉裡,滿手鮮血。

半晌,一步……

兩步……

他打開牢門,拖著腳步靠近那個熟睡的男子,那人卻仿佛感覺到了什麼,睜開眼的瞬間看見他手中的刀,發出驚天的嚎叫:“唐公子,唐公子,您放我一馬!您放我一馬!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唐辭佑雙眼通紅地看著杜刺史,眼淚在眼中不住打轉,卻半滴都未曾落下。

“對不起,對不起……”

唐辭佑不斷低聲念著,手中卻猛一發力,刀尖筆直地刺進杜刺史的胸口。

鮮血灑落他滿臉,粘稠地血液不斷溢出,浸了滿手,唐辭佑跌坐在地,直直地盯著死不瞑目的杜刺史,渾身上下都在發抖,他好像聽見了刀刃在血肉中攪動的聲音,他看見杜刺史眼中自己滿臉血汙的驚恐神色。

一直站在暗處的唐禦史慢慢走上前,滿意地看著唐辭佑。

“做的很好,現在知道什麼叫害怕了嗎?”唐禦史道,“佑兒,你要知道,在這官場之上,稍有不慎便會落得他這般下場,你以為僅僅是作惡之人便會如此嗎?那些忠臣良將的結局又能好到哪裡?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明白聖上想要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唐禦史低聲道:“佑兒,你以為我是在幫杜刺史作惡嗎?是陛下他為了平衡權利,根本就不想讓這起案子鬨大!所以為父才會將此事按下!而你,以為幫了葉家那小丫頭就能翻案?根本不可能!”

唐禦史憐憫地看著跌坐在地的唐辭佑,一字一字道:“佑兒,為父當了這麼多年的官,隻明白了一件事,無所謂正與邪,當好掌權者的狗,才最重要。”

唐禦史說完,把地上的刀踩碎,把刀片安插到杜刺史的發中,平靜道:“發中藏利器,杜刺史是死於自殺。”

唐辭佑癡癡看著,隻覺得胸口似是窩著一股腥甜。

“知道怕了以後就老老實實讀書,考取個功名,不要再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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