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年九月,已經是深秋時分了,錦江城的秋季比燕京城要來得冷,外麵風沙起來了,少有的一點綠色也都變成了灰白色,在空中混雜著風沙打著旋兒飛舞。這個時候天氣漸漸轉涼,阿煙的肚子算起來也有兩個月了。
這一日藍庭帶著車馬來到了錦江城,卻是為了運送貨物的。原來如今顧家的商行開得紅火,阿拉國通過西越錦江城一直到燕京和江南的線路通暢起來,來往貨物買賣的盈利很好,生意越做越大,有些賬目隻派掌櫃們過來便不合適,要藍庭親自走一趟。
當然了藍庭這次過來,一則是為了買賣的事兒,二則也是顧左相想念女兒了,自己又不得過來,隻能拖藍庭過來看看。
阿煙懷了身子的事兒,因不到三個月,還未曾告訴父親那邊的,就是怕父親空歡喜一場。如今藍庭過來了,稍來了家書,卻見上麵寫著,自己姐姐顧雲如今又懷了一胎,正在家裡養著呢。
她見了自然是高興,隻因姐姐頭一胎是個女娃,張家是個書香門第,宗族裡必然注重長子嫡孫,姐姐那邊怕是怎麼也要設法生出一個兒子來的。如今能再懷上,實在是個好消息,這盼著這一胎是個男娃吧。
既然藍庭都過來了,阿煙這邊乾脆寫了信,不但給父親提起如今自己的種種,還說了自己懷了身子的事兒,當然也委婉地提到了月份還小呢,彆往外張揚。
藍庭自然是不知道阿煙已經懷上了,過來拜見的時候,見阿煙渾身從裡到外散發出一種動人的光彩,隻以為她和蕭正峰夫妻和睦,感情很好,這才把身子養得這麼好。
阿煙坐在那裡,素顏素衣,渾身上下隻著了一個紅玉鐲,那是蕭家老祖宗給的,一直戴在手上呢。
此時傍晚時分,錦江城的落日餘暉壯麗地從窗欞那裡灑進來,東院的花廳裡幽靜而恬淡,屋子裡並沒有燃什麼香,卻自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藍庭半坐在那裡,轉首看向外麵,卻見窗外種著銀桂,此時正是開花的季節,小白花兒略帶著一點嫩黃,在風中輕輕搖擺顫抖,一縷縷的淡雅花香就這麼從窗欞裡透進來。
阿煙看藍庭去望那桂花,便隨意笑道:
“這個還是將軍嫌這裡太素淨,知道我喜歡點花啊草的,便命人移植過來的,原本以為種不活,不曾想竟在這邊陲之地長得還好,如今開了一樹的花兒呢,改明兒可以做個桂花糕吃。”
藍庭點頭輕笑:
“是,尋常聽人說過,邊陲之地風沙大土壤也不好,也難得這桂花樹長得還不錯,絲毫不曾有半分灰敗之意,反而是落地生根。”
一時望著越發芙蓉出水一般的阿煙,又笑道:
“也是將軍有心,疼著姑娘,這才特意移植了這桂花樹來,回去和相爺提起這些事來,相爺想必也放心了。”
這邊藍庭在錦江城停留了幾日,把這買賣上該處理的事兒都處理了,便出發回去燕京城了。
藍庭這邊剛走,孟聆鳳卻是熱熱鬨鬨地回來了。
說孟聆鳳熱熱鬨鬨回來,卻是有原因的,因為她——終於成親了。
這個結果,實在是讓阿煙有些吃驚,原本以為成洑溪那個文弱書生對著孟聆鳳,不知道還要多少時間慢慢磨呢,誰知道這成洑溪快刀斬亂麻,直接給孟聆鳳一個釜底抽薪,雙方家長提起了這門婚事。成家這邊自然是沒意見,而孟家那邊是恨不得趕緊把孟聆鳳扔出去呢,如今見成洑溪並沒有對孟聆鳳這樣的姑娘有什麼意見,反而看上去還挺喜歡的?於是孟家人是想也不想,直接把孟聆鳳打包扔給了成洑溪。
至於這兩個人成親後,洞房裡是如何的慘絕人寰場麵,以及婚後兩個人的相處又是如何雞飛狗跳,目前阿煙和蕭正峰都不得而知了。
當新娘子孟聆鳳重新回到錦江城的時候,她依舊是抱著大刀,依舊是如成洑溪所描述的那般“眉毛像刀,眼睛像劍,嘴巴像匕首”,甚至她依舊穿著她那身黑不拉幾的戰衣,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屁股後麵跟著一個成洑溪。
“娘子啊,你好歹慢些,等等我,為夫跟不上啊!”成洑溪從後麵笑嘻嘻地這麼說。
“再叫我娘子,我打死你!”孟聆鳳一個鞭子揮舞起來,冷冰冰地道!
成洑溪卻不慌不忙,上前陪笑道:
“我不叫了還不成麼?”
“你滾遠點!”孟聆鳳冷道。
“好啊,多遠?一尺夠嗎?”成洑溪實在是太好脾氣了!
這兩個人風風火火地在錦江城安家了,成洑溪的說法是:“娘子要打仗,我就隨軍吧。”
於是人家書也不讀了,直接過來錦江城這邊了,還幫著孟聆鳳拉了一車的酒來,夫妻二人沒事就可以在院子裡暢飲。
這時候一長,孟聆鳳發現多一個人作伴也確實挺好的,至少喝酒的時候可以有人陪啊。
成洑溪又向孟聆鳳提議說:
“等以後咱去蕭兄那裡,嫂夫人的菜做得好,當下酒菜那是再好不過了。”
成洑溪說得是等以後,奈何孟聆鳳沒聽懂這話裡的隱含意思,於是拉著成洑溪直接過來了。
蕭正峰此時才被阿煙趕出房門沒多久,孤枕難眠好生無奈,自己都摸不著自家娘子的小手了個,更不要說舍得娘子下廚做菜。如今竟然來了兩個白吃現成飯的?
蕭正峰冷笑一聲,吩咐道:“趕出去,有多遠趕多遠!”
於是這兩口子無奈地被掃地出門了。
“都是你,得罪了蕭大哥,要不然他怎麼可能這樣把我扔出來!”孟聆鳳不怪蕭正峰,卻把一切罪責推到了成洑溪身上。
可憐成洑溪有苦說不出,誰讓他娶了這麼一個娘子,隻好自認倒黴,摸摸鼻子道:
“是我的錯。”
“好,你既然承認是你的錯,那你給我做菜去!去!”孟聆鳳還賴上他了。
“啊?”對於成洑溪來說,菜刀大刀都是刀,捉筆他行,握刀是沒戲的。
“不行嗎?”孟聆鳳挑眉,冷笑著看成洑溪。
“行,行,行!”成洑溪無奈,硬著頭皮去握刀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