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呂不韋則借著華陽夫人與陽泉君等等楚係勢力的光,送嬴子楚成為了安國君的嫡子。
雖則秦王稷對子楚還頗為欣賞,但他也沒有忽略眼下的子楚與楚係一脈綁死的現實。
若是不把她提拔上來,就等於趙維楨也要聽命於楚人。
到時候秦王一死,秦廷上的楚人還能按捺的住?
所以大魔王乾脆就直接給了趙維楨單獨發展的機會。
隻能說……
太狠了。
對楚人如此,對趙維楨也是如此。
但趙維楨不介意,風險與機會永遠相並而生。
既然要做這個第一人,她就得站在風浪口尖上。她……必須得做出這個覺悟。
能行麼?
趙維楨也不清楚。隻是不接下這個風險,就連討論的餘地也沒有。
見她不說話,秦王看向趙維楨:“孟隗,你有意見?”
能行。
她在心中篤定道。
趙維楨聞言抬起雙手。
自打她進殿起,朝堂上的視線便不曾離開過。不論是審視還是欣賞,趙維楨坦坦蕩蕩照單全收。
看吧,多看幾眼,今後就會習慣了。
她雖個子不高,但仍然挺拔脊梁骨。
左手在外,右手於內,雙手交攏前推,對著秦王行了一個相當恭敬的推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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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謝王上恩賞。”她鄭重開口。
秦王:“先彆著急。”
趙維楨:“王上可還有吩咐?”
秦王:“孟隗下朝之後,可不能找公卿們的麻煩啊。”
此話落地,一眾秦臣又是笑了起來。
趙維楨也跟著抿了抿嘴角,卻不是因為秦王揶揄自己。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呂不韋,這人精站在朝堂中後方,自打她進殿之後,竟然是一句話也沒說過。
沒說,是因為他站出來,不論說什麼,都帶立場。這點趙維楨理解,但是——
如今世人總是拿著她潑辣蠻橫打趣,就是因為趙維楨人不在秦國,呂不韋就先給她立了個人設。
沒想到,因此她反而更為方便行事。
“王上這話,妾不依了。”她不依不饒道:“若是妾真的去找麻煩,王上還要把恩賞收回去不成?”
“我說什麼來著?孟隗當真是膽大包天。”
秦王好似被逗得合不攏嘴:“範雎睚眥必報,寡人也用了。怎麼,你性子彪悍,寡人就容不得?”
趙維楨心滿意足地揚起燦爛笑容。玩笑之間,也是言明即使孟隗潑辣,該用照用,不可以此在正經事上置喙攻訐。
笑過之後,秦王擺了擺手:“今日上朝,就為此事,既是作出決議,就散了吧。”
這便是要退朝的意思。
諸位臣工,包括趙維楨在內,行禮之後,秦王起身,由侍人攙扶著,心滿意足地走了。
而趙維楨——
前腳秦王一走,後腳就被朝上臣工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恭喜孟隗夫人!”
“孟隗夫人開了先例,可名留史冊啊!”
“今後同朝,還請夫人多多擔待。”
“夫人之才,我等何其傾慕,秦國真是有幸!”
數個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無人坐鎮的章台宮比那菜市場還要熱鬨。
趙維楨:“……”
她手下七個小學生湊在一起上體育課都沒有這麼吵的!
有人平靜祝賀,她能理解,但趙維楨還沒正式上過朝呢,彩虹屁這就來了,太早了點吧!
僅是一個虛名和一丁點實權,就換來了這樣的恭維麼?
趙維楨頓時明白後世為何有這麼多貪官汙吏了——耳朵旁邊全是這種話,誰聽多了不會膨脹啊!
吵吵鬨鬨的,應付完這些,趙維楨感覺自己腦瓜子頓時大了一圈。
趙維楨心有餘悸地揉了揉臉:都笑僵了。
她離開正殿,剛剛跨出門檻,就看到章台宮正殿之外,呂不韋抄著雙手,安安靜靜佇立等候。
青年長身玉立,即使換上黑色衣衫,溫潤氣度與白皙麵龐也讓他好似一塊乾淨的白玉。這塊白玉迎上趙維楨的視線,便是淺淺笑起來,似為揶揄,也是欣喜。
“恭喜維楨。”他說。
“有什麼好恭喜的。”
趙維楨開口:“太子說的那些話,難道不是你安排的麼?”
呂不韋卻是煞有介事道:“不韋恭喜的可不是維楨領了論議夫人的名號,而是——”
“而是?”
“第一次體會到旁人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痛’,自是要恭喜一番。”呂不韋故作長歎:“今後這樣的日子,還多得很呢。”
趙維楨:“……”
陰陽怪氣的!她忍了忍,沒忍住,還是笑了起來。
見趙維楨失笑,呂不韋滿意地收起擺出的誇張姿態。他一抬手:“今日天氣不錯,維楨可願與我一同在宮外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