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我一語通通都是在寬慰寧姣的,都盼著這位長得漂亮、天賦高的仙子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可是,”連連的說話聲被打斷,站在一旁側耳傾聽的少女疑惑道:“本就是歸一宗的弟子出言不遜在先,致歉不是理所當然的麼?怎麼被你們這麼一說,被辱的人反倒還有不是之處了?”
那些七嘴八舌說話的人登時安靜下來,而後瞪向阮軟,大有跟她好好說道說道的架勢。隻是秘境並沒有給他們留下這個機會,入口驀地打開,將擠成一片的人瞬間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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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柳成蔭,潭麵波光粼粼。阮軟一睜眼就見身著白色道袍的男人正坐在潭邊的石頭上,生了一堆火,火堆兩邊用木頭架了支點,兩條魚被穿成了一串,在撩起的微弱火光中烤得兩麵金黃。隔了兩三米遠,誘人的香氣都飄拂到了她的鼻間
,饞得她直流口水。
頓時從地上翻爬起來,兩眼冒光的少女噠噠跑到火堆邊眼巴巴將魚望著,毫不客氣地催促:“可以吃了嗎?”
將烤好的魚遞了過去,沈殷將火光熄滅,又給自己施了個潔淨術。身上被沾染的柴火與烤魚的混雜味道散去,他這才勉強舒展眉頭,感覺自己好受了些。
“大師兄,你不吃嗎?”接過烤魚的阮軟沒急著下嘴,在問過沈殷見他搖頭後,才高高興興吃起來,邊吃邊好奇地打量四周:“我們這是已經在秘境裡了嗎?看著也不是那麼可怕啊。”
“是麼?”沈殷指了指寒潭,眉梢微挑:“你看那是什麼?”
阮軟順著指示望過去,入眼的就是平靜的潭麵,其他什麼也沒有。正在她疑惑時,一隻飛鳥從空中直俯而下,尖利的鳥喙浸入潭水,想要抓裡頭的魚吃。
不過還不待抓到魚,那隻鳥就撲騰著翅膀發出淒慘的叫聲,而後沉入潭底。紅色的血呈漣漪暈開,一群魚撲通撲通跳出潭麵,將那血水吮了個乾淨,再次沒入潭水。
“那,那是什麼東西?”阮軟驚得張大了嘴,連手上的烤魚都顧不得吃了。
撣了撣坐下時被壓得起了褶痕的袍子,沈殷麵帶微笑,介紹道:“食人魚,會吃人的。”
見少女怔愣,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她手上烤得香噴噴的魚,雲淡風輕地繼續說:“也不知吃了多少修士的血肉才養得這麼肥美,就這樣困在潭裡可惜了。”
麵色有些發白,阮軟哆嗦著舉起手裡的魚,掙紮又眼含期盼問:“這,不會是食人魚吧?”
“這裡還有彆的魚麼?”沈殷無辜地望著少女,看其臉色都快白得透明了,憐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溫聲道:“其實還挺滋補的。”
吧嗒一下,吃剩的烤魚掉落在地上,阮軟終於知道為什麼沈殷一口都不吃了。胃裡翻滾得難受,她揪著男人的袖袍哇的一聲吐了,出其不意地弄臟了他純白的道袍下擺。
沈殷身子一僵,俊美的臉頃刻間黑如鍋底,將揪著他袖袍的人丟遠了些,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默默跟在冷著臉的男人身後走了好久,阮軟兩條腿酸痛不已,停了腳步衝著前方的背影喊:“就不能走慢一
點嗎?我快跟不上了。”
把沈殷的衣服弄臟後,那個有著潔癖的男人不僅當場就換了身乾淨的衣物,還將自己從頭到腳施了好幾遍潔淨術。若不是出門在外不方麵,阮軟毫不懷疑他會立刻泡個澡。
還全程黑著臉趕路不理她,仿佛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分明是這個男人先捉弄她的,後麵發生的事都是意外。想著想著,阮軟就覺得自己委屈,乾脆背靠著一棵枝丫招展的大樹盤腿坐下,賴在原地不走了。
“嬌氣。”嘴裡這樣說著,沈殷到底還是轉過了身,走到滿臉疲累的少女跟前站立,微彎了腰:“上來。”
“你要背我?”阮軟臉上即刻由陰轉晴,跟變臉似的笑眯了眼睛,蹭的撲到男人寬厚的背上,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說話跟摻了蜜般:“大師兄,你真好。”
典型的記吃不記打。給顆蜜棗,心中憋著的悶氣就都消得一乾二淨,簡直又蠢又好騙。要是離了他在身邊,這般容貌與心性,早晚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大師兄,我們去哪兒?”進入秘境後與莫流光他們衝散了,不曉得沈殷一個人是要去哪裡。不過他去哪兒,她都得跟著,問了好像也沒太大的意義。
“到了就知道了。”果然這男人沒有回答的意思。
沈殷斂了眉眼,將沒什麼重量的少女往背上顛了顛。循著久遠的記憶,穩步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他要去尋一方幻境,破了它可得萬年難得一遇的靈植——九幽蓮。此物被靈氣滋養萬年方能開出一朵花,且一朵花隻結出一顆蓮子。凡人服之可長生不老,修士服用可增長修為。
傳說萬年前曾有修士有緣得了九幽蓮,竟直接從化神境渡劫飛升了。因而此物十分的珍貴,也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助修行的至寶。
不過那方幻境也不是那麼好破的,它會將人心中的恐懼、陰暗無限放大。很多踏入其中的人就再也醒不過來,永遠留在了裡麵。畢竟上一世他誤入其中就差點沒出來,九死一生出來後也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心中擱著事,沈殷前行的腳步放緩。而趴在他背上的少女似乎睡著了,難得安靜地沒說話。周圍寂靜一片,隻風吹過樹葉沙沙作
響的聲音。
秘境之中似乎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一輪太陽掛於空中,始終明亮又刺眼。斑駁的光影透著葉間的縫隙滲下來,隱隱約約將男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沈殷沒能走出那片林子,也沒找到那方幻境。將少女靠著大石頭小心翼翼地放下來,他皺了眉審視著周圍的環境。驀地將地上零碎的石子踢了出去,可卻沒聽到石子滾落在地的聲音。
被放下來的阮軟迷迷糊糊醒了,縮在石頭邊揉了揉眼睛,苦著臉小聲道:“大師兄,我餓了。”
先前吃的魚全被吐了出來,現在胃裡空空如也。
聽到少女的輕喚,沈殷將自己的芥子袋拋了過去,並沒有回頭。歡喜地將袋子打開,阮軟發現裡麵滿滿的都是吃的,各式糕點、小零嘴用保鮮的器皿盛著,可以放很長一段時間。竟然還有鮮嫩多汁的靈果,她數了數,整整三十枚!
“大師兄,你的芥子袋中怎麼都是吃的啊?”阮軟也不貪心,價值上百靈石一枚的靈果一點都沒碰,隻拿了幾塊糕點充饑。
沈殷沒回答,阮軟也不生氣,吃了個半飽就將袋子牢牢地係上。坐在地上百無聊奈間,有道微弱的光閃了閃,恰巧被阮軟的餘光捕捉到。她循著那光發出的方向到了一個很大的樹洞前,發出驚歎:“好漂亮的花啊,這花瓣都快成金色了。”
“彆碰!”
話到底還是說晚了一步,阮軟的手已經伸了過去。還未觸及到花瓣,忽地金光乍現,瞬間將整個林子攏了起來。林中飄落的樹葉旋在半空不動了,呼呼作響的風停了,所有一切都靜止了。
在林中的兩人也陷入了編織好的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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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寒的冬季,大雪封山。山腳有一片小小的村落,家家戶戶炊煙繚繞,飯菜的香氣通過未堵嚴實的窗戶縫飄了出去,老遠的小路上都還聞得見。
雪勢已經止了,但路上還是覆蓋了一層不深不淺的白雪。但早已經不是白色的了,上麵嵌了長長的一串腳印,沾了黑色的塵土。
小溪邊近乎結冰的石頭上放了幾件洗好的衣服。一個裹著大襖子的小姑娘小心地踩在大半沒入溪水的石頭上,蹲下身子將手中最後一件帶毛
的長衫在水中鋪展開,兩隻被凍得通紅的小手使勁搓著。待將長衫上的泡沫洗淨,用了最大的力氣將其擰乾,這才直起腰長舒一口氣。
同樣站在溪邊洗衣服的女人跟她說話:“小阮軟,又接洗衣服的活兒了?”
小姑娘將所有洗好的衣服裝在一個木盆裡,費力地抱起來,對著女人笑彎了眼睛,聲音脆生生的:“是的呀,王嬸兒。那我先走了哦。”
“哎!快回去吧,記得燒盆熱水燙燙腳。要是家裡的柴火不夠了,上王嬸兒家去拿啊。”女人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囑咐道,直到目送抱著盆子的小姑娘走遠,才收回自己的視線接著搓衣服。邊搓還邊為這個年僅四歲多、差點才滿五歲的小女孩兒歎息。
小阮軟長得白白嫩嫩的,人也很乖巧,唯一令人唏噓的就是命不好。娘親在生下她的時候就離世,有一個做郎中的爹卻在上山采藥時不慎滾落山崖,當場就沒命了。跟著重男輕女的祖母生活了兩年,那老太太也於不久前撒手人寰。留下了一間漏風的茅草屋,家徒四壁,什麼也沒剩下。
這麼小的孩子可怎麼活下去呢?有心善的鄰居看不過眼,緊著自家的吃食,時不時接濟孩子一點。小阮軟懂事得很,不肯白拿彆人的東西,總要幫那家人乾點活兒來抵償。
後來街鄰四坊看小姑娘實在堅持,乾脆就找點力所能及的活兒讓她做,然後給她結算工錢。有了錢,小姑娘就可以給家裡添點東西,也能買點小零嘴解解饞。
像是這種洗衣物的活兒一般不會找小孩子乾,也有騰不出手的人家偶爾找她幫著洗一次,給的錢往往都很多,至少是幫著喂雞、割豬草的兩倍。如今兒這麼冷的天氣,少說也得給十個銅板。
捧著今天勞動賺來的錢,阮軟笑得仿佛開出了一朵花。傻笑了一陣,才小心翼翼地將十個銅板視若珍寶地放進了自己的衣兜裡。
冰涼的掌心互相摩擦,還放到嘴邊哈氣,試圖讓凍得通紅的手變得暖和一點。想到家裡還剩一些米,但是沒有菜了。小姑娘調轉腳尖,向著集市而去。
村落中也是開有集市的,每逢雙日就會有很多人趕集。集市上很熱鬨,賣什麼的都有。阮軟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