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下閒話的兩人,一個是穿朱色衣袍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刑部某位侍郎,另一個穿著青衣,應該是個小吏。兩人與其說是交談,不如說是其中那個中年男人在說梅逐雨壞話,而小吏在一旁附和奉承。
“那梅郎中可真是狡猾,連一點把柄都沒留,等下次,我看他是不是次次都能這麼好運。”
“徐侍郎何必這麼氣惱,就算抓不到梅郎中的錯處,您不也照樣可以找他麻煩,給他添不痛快嗎。您的官職比他高,真要折騰起來,還不是輕而易舉。”
“哪有那麼簡單,你彆看他好一副高潔的樣子,其實還不是靠著貴妃的關係做到的這個刑部司郎中,你當他是什麼心思簡單的人,指不定私底下多不堪。再說了,就他那樣,要不是有什麼厲害的關係,能娶豫國公府的武二娘子?那可是皇後殿下的親妹妹。”
“說到這兒啊,我可真有些佩服梅郎中了,為了討好豫國公和皇後殿下,連那個武二娘子,都敢捏著鼻子娶了,光這一點,咱們這些小人物就比不上他心胸寬廣,他那黑紗襆頭怕不是要換個綠紗的。”青衣小吏的語氣很是鄙夷不屑。
武禎蹲在一旁假山上,甩了甩尾巴。
徐侍郎嗤笑一聲,摸了摸自己鼻子底下那兩撇小胡子說:“我倒覺得他們兩個天生一對,咱們這位梅郎中,從不去樂坊妓館,你想啊,正常男人哪個像他這樣?我看他根本就是有斷袖之癖。還有那個武禎,成天穿著男子的衣服,哪裡像個女子,還和妓館裡的娘子不清不楚,常常帶著那些娘子們出遊,早些年婚事說一樁毀一樁,說不得也是有磨鏡之好,這兩人,都有病,可不是絕配。”
武禎將腦袋擱在爪子上,望著底下兩人……臉上的小胡子。近些時候長安城中的男子流行起了蓄須,年輕的年長的,各個留著如出一轍的胡子,聽說暗地裡比拚胡子的男人不少。武禎是不知道那倒眉毛似得胡須有什麼好看的,她看著就覺得辣眼睛,好在小郎君沒蓄胡須,否則她可能會忍不住讓他剃了。
武禎嫌棄著麵前這兩人的短胡須,心情平靜的聽著他們繼續聊。
“徐侍郎要是真想為難梅郎中,不如把那個壓底的案子給他負責了,肯定能折騰死他。”
“哼,我倒是想,不過要是真把梅郎中折騰狠了,他說不定會去向他那個貴妃姑母哭訴呢,到時候我平白惹的麻煩。”
“這,這倒也是,他就算不找貴妃,還能找武二娘子啊。依武二娘子那個性格,要真管這邊的閒事,比貴妃那邊還要麻煩……呃……徐侍郎您覺得這武二娘子會不會管他?”
徐侍郎一臉看破真相的優越,“我看哪,武二娘未必會管他,她哪有那閒工夫。這婚事說到底無非就是說出去好聽,豫國公嫌棄他那二女兒一直不嫁人丟臉,所以找了個能拿捏的男人娶自己女兒,而梅郎中就是軟骨頭,想找個靠山,這不就一拍即合了,難道他們兩個還有什麼感情不成?那武二娘訂了婚不還是流連妓館,我猜她根本連看都沒看過梅郎中。”
兩人還在說些什麼,武禎不想聽了,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都沒點新鮮的說法,無聊。她在假山石頭上伸了個懶腰,跳上圍牆離開了刑部官署。
就在這一天下午,刑部眾官吏準備下值回家的時候,發現官署門口有一個衣飾明豔的女子。朱色袍子,戴著瓔珞,腰係金八件,足踏登雲靴,手裡還提著個鑲金嵌玉的馬鞭。一臉無所事事的靠在一匹棗紅馬上,把玩著手裡的馬鞭,時不時抬頭看看刑部官署大門。
來往的官吏們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竊竊私語。
“這誰啊?哪家女子竟然等在咱們刑部門口,一般女子能來這兒嗎?”
“你傻了,看她這不倫不類的裝扮,除了武家二娘子,皇後殿下那位妹妹,還能有誰,誰敢這樣穿。”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武二娘,比我想象中的漂亮多了。”
“漂亮是漂亮,你能消受得起這種女人嗎。”
“前陣子聽說咱們刑部梅郎中要娶她,該不會是來找梅郎中的吧?”
“肯定是,就是不知道她找梅郎中乾什麼,說不定是親自相看夫婿來的,唉,咱們待會兒再過來瞧瞧,看看她究竟滿不滿意,要是不滿意,說不定咱們能看到她用鞭子抽人。”
周圍的竊竊私語,武禎聽得清清楚楚,隨意掃了幾眼,隻看到那些官員小吏們個個神色有異,或好奇或鄙夷或畏懼或期待的瞧著她這邊。
沒過一會兒,武禎瞧見之前在背後說她們壞話的徐侍郎和那個青衣小吏出來了,可巧,梅逐雨在他們身後不一會兒也出來了。
武禎一笑,忽然催馬向前,然後猛地加速。不少小吏嚇得失色,連忙往一邊躲開,而發現武禎直直衝著自己來的徐侍郎二人,更是驚駭,都來不及反應,武禎的馬已經到了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