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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墨尼沒有回答,甚至眼睛都沒有眨,就這麼握著她的手腕,靜靜看著她。
事實上,是阿洛菲自己覺得周圍黑得有點不尋常。
雖然她剛才挑的是條罕有人至的小道,雖然現在是晚上,但空氣裡稠得幾乎有實質的色澤,看起來有點不正常。
本應該漂浮在半空的白球似乎因為畏懼什麼,現在緊緊貼在她的肩膀旁,連光芒都收斂起來,縮為小小的一枚。
照明術的產物,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在王都神學院裡,每年都不乏優秀的神術師冒頭,但至今為止,阿洛菲仍然是許多教授在授課時樂此不疲提起的對象。
很久以前,神學院無限追求貼合教科書上的理論模型,刻板而古肅,從上到下都帶著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不少德高望重的教授在教會中地位不低,年齡偏大的他們青睞於一板一眼的嚴謹風格。
理論上,阿洛菲並不是他們會喜歡的類型。
要不是她由大司祭親自教養,神學院應該很可能把她這樣的學生列為反麵例子。
可阿洛菲第一次在課堂上使出照明術時,學院裡最見多識廣的老教授激動得從椅子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口中不住直喊“讚美光明神”。
據最前排的學生事後信誓旦旦的描述,他是親眼看著非常講究禮儀的老教授整個人跳了起來,先是激動的抱起課堂上的記憶球,像是生怕被誰搶走了,再快步走到阿洛菲身旁,大聲喊出滿分,然後整堂課都在細細分析她的這次施法。
純粹不含雜質、生機勃勃的法力,一往無前、清澈而耀眼的法術效果,隻看上一眼,就感覺身心靈都得到了淨化,還有乾淨清脆的念咒聲——假如這也算入評分範圍內的話,除了完美,沒有彆的詞能形容。
年輕術師的光球並不如教科書上那麼渾圓得體又怎樣?
照明術的用途是驅散黑暗,為迷途的人找到方向,隻要能達到這個要求不就好了,何必拿著尺子丈量光球的大小與發散的光線長短。
何況這個還很年幼的術師,放出的光和神典中描述的聖光簡直一模一樣。
誰敢說聖光不符合教科書的模型呢?難道有人要質疑光明神的光也不符合書本要求麼?
如今的神學院經過改革已經大不同前,雖然也有一板一眼做派的人,但院中什麼風格都有,百花齊放,早沒了當初死板的風氣。
官方的說法是神學院中年輕力量比例增加帶來的新麵貌,但據熱衷於八卦與小道消息的人說,變化是從聖女大人展現照明術那日開始的。
那顆清晰記錄了光明聖女施法過程與光球樣貌的記憶球,到現在仍好好的被神學院收藏著。
所以阿洛菲的照明術施展得很好這件事是公認的,而穩定性更是連向來苛刻的庇斯特都誇讚。
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光會變得這麼微弱,這非常不正常。
她很確定絕對不是自己法力不足的原因。
“黑麼?”
赫墨尼的聲音打斷她的思考,神明微微俯下身,呼出的熱氣隱隱約約撲落在她的臉頰上。
“可我覺得剛剛好。”
漆黑的雙瞳裡映出小小的白光,顫顫的,似乎隨時都會被這純粹的黑吞沒。
也對,光明神怎麼會因為待在黑暗中感覺不自在呢。
阿洛菲反省了半秒自己下次不能沒話找話,然後打算扭過頭觀察一下四周到底是什麼情況,下巴卻被不輕不重的鉗製住。
“怕黑?”赫墨尼把她的臉掰正,和她對視。
阿洛菲聽見這話,一下子挺直了腰:“才不怕呢,我有它。”
她肩頭的光球隨著她的聲音躍動了一下,眨眼間亮了許多,柔和的光灑落下來,二人身邊的黑似乎被稀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