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桑枝夏的表情,陳菁安趕緊解釋:“不逼良為娼,也不強搶民女,在這些地方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而且大多都是不賣身隻賣藝的!”
“閉嘴吧你。”
徐璈剜了陳菁安一眼,說:“我說到的這些地方,不是要逼迫她們走上跟落在魏家手中相同的路,隻是暫時給她們劃分出一個明確的去處。”
“她們經曆相同,長久聚在一起有弊無利,不如三兩個先分開去往不同的地方。”
“那等到了呢?”
桑枝夏第一次聽徐璈說起這些,頓了頓說:“到了以後,如何安置?”
“其實跟你現在的想法大差不差,根據每個人不同的意願,讓她們學從前不會的東西。”
徐璈再三斟酌後才說:“期間若有人不願意,隨時可以自行離開自求生路,無處可去時也可以隨時返回聽月樓。”
“若是願意留下的,根據自己的意願選擇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無論如何,隻要人在聽月樓內,就一直受到聽月樓的保護,也不會有人可以強迫任何人做任何不願意的事兒。”
聽月樓的名字好聽,實際上對世間女子而言,絕非是個好去處。
入了花樓柳巷一生汙名不清。
就算是隻賣藝不賣身的淸倌兒,行走在外也少不得遭異樣的眼光打量。
可麵對一群有家回不得,毫無自主意識畏懼獨立,一心隻想尋死的小姑娘,這好像是為數不多的去處。
起碼在聽月樓內安全不用擔心,溫飽可以滿足。
桑枝夏有些遲疑。
陳菁安笑道:“嫂子,聽月樓內收容的其實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無力自保的人,從孤兒乞丐到被家人賣的都有,而且做的也不光實在世傳的那檔子事兒。”
“這些人一旦放出去了,去路隻能是個死,聽月樓相當於是個容身之所,來去一直自由,從不受束縛。”
“但從第一家聽月樓開張至今,門下囊括人數超千餘,從入門至此無一人選擇離開,如此大可放心了?”
桑枝夏沒忍住小聲說:“可是她們願意嗎?”
“這內裡的情形隻有咱們知道,一群沒經過事兒的小姑娘,冷不丁一聽花樓的名兒,萬一覺得自己剛出虎口又進狼窩呢?”
徐璈看著真心實意在為這群小姑娘擔心的桑枝夏,百感交集地呼出一口氣:“枝枝,她們肯定是願意的。”
對上桑枝夏錯愕的目光,徐璈無奈道:“她們其實不是真的想死,隻是暫時不知去處,又驟然失了歸路。”
“她們缺的,是一個存在於現實中可以依附的主心骨,怕的是你讓她們各自學成後離開自謀生路。”
“如果有個確保一直都在,隨時都可以回頭的地方,她們就不會那麼慌張了,不會被拒絕的。”
桑枝夏實在很難理解這種必須依附點兒什麼,才能活得下去的邏輯,可又實在拿那些一心尋死的小姑娘沒了辦法。
桑枝夏沉默半晌,咬唇說:“那試試?”
徐璈還沒說話,桑枝夏就說:“入了聽月樓,當真如你們所說的那般?”
“你們手底下的人真不乾那缺德冒泡的混賬事兒?”
徐璈失笑道:“不做。”
“沒有人敢。”
徐璈的保證還是很有可信度的。
桑枝夏沒多遲疑就站了起來:“行,你們等等我去問問。”
桑枝夏快步走遠。
陳菁安把玩著折扇唏噓道:“要不怎麼說你小子命好呢。”
“娶個夫人都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陳菁安點了點徐璈的肩膀,感慨道:“彆的不說,就光是無需依附任何人,靠著自己雙手就能活這一點,嫂子已經勝過太多人了。”
桑枝夏的堅韌是由內而外的。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看不出痕跡,實際上凡事都有自己的決斷,且輕易不受外界乾擾。
徐璈在的時候,桑枝夏毫無保留展露自己的依賴。
徐璈不在的時候,桑枝夏就是一根不會被撼動的定海神針。
她跟徐璈始終都是並肩而行,而非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