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鬼天氣跟南海城說的老鼠有沒有關係？這也忒怪了。”芋哥兒又加一瓢黃豆，嘴裡念叨到，“希望外鄉人說的那些大老鼠不要來咱們這塊兒地頭，咱們就安安分分的過日子。”
沈阿嬤將裝滿一桶的豆漿換下，放另外一個空木桶上去，笑他“昨天拜神的時候你咋不向祖宗好好說說，今兒手空空的你好意思？”
“昨天咱說了，今天也得說，說多了不怕祖宗忘記。”芋哥兒笑嘻嘻的回道。
“恩，什麼味？”楊大川鼻子靈，手裡乾著活兒，耳朵聽著芋哥兒跟沈阿嬤的玩笑話，鼻子也沒落下，聞到一陣焦糊的味道，“阿嬤，咱家灶上是不是燒焦了？”
“沒有啊，灶上早就停火了，我咋沒聞到！”沈阿嬤用抹布擦擦手，口裡雖然懷疑，但人已經往灶房裡走去。
芋哥兒聳聳鼻子，一臉懷疑的看著楊大川“我也沒聞到有啥味啊，你是不是弄錯了？”
楊大川使勁的聞了聞，非常肯定，“是有東西燒焦了。”乾脆停下手裡的活計，沿著聞到的焦味一路往前走。一路走著，瞧著是在屋子外頭，還沒走出門，就聽見外邊有人喊，“著火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楊大川心裡一驚，誰家著火了？趕忙打開門，一把抓住正在大聲喊救火的呂方，“咋了，哪裡著火了，我咋沒瞧見？”
呂方跑的氣喘籲籲，用手指了指村子外邊，“山裡著火了，快帶上柴刀去村裡。”
楊大川沿著他指的方向一看，隻見遠處天邊的山頭已經冒著滾滾濃煙，雖沒見著火苗，但瞧著那火勢必不會小。如今天乾地旱的，這一片林子又都是相連的，雖瞧著遠，但沒多久火勢就得蔓延到他們這邊來。
“鐺鐺鐺”村裡急促的鐵棒敲擊的聲音傳來，楊大川顧不上其他，拿好柴刀，跟家裡打了聲招呼，就立馬趕到曬場上。曬場上已經烏壓壓的站了一大片人，手裡都拿著斧頭柴刀等工具，大家嗡嗡的說成一團。
“話不多說，你們也瞧見了，隻要還能動的漢子立馬就跟我上山去。手裡家夥不全的，先借著使。”這邊林子茂密，山火幾年就得燒上一次，許村長也是個手熟的，有條不紊的一一安排下去。
“大川，你得準備幾條布巾子”楊大山看到自家老二，手裡拎著把柴刀就來了，知道他是個生瓜蛋子。
“二哥，我多拿了幾條，給你兩”楊大路前幾年去過一次救山火，也是知道要準備些啥的，“二哥，一把柴刀不夠，得多準備兩把換著用。”
村民救山火可不是擔水去救，想用水澆滅是不可能的，除非老天下大雨，但瞧著這天兩月都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兒，這個法子是不通的；要不然就是山上全部燒光了等它慢慢熄滅。但是這一大片都是山，可不能等它自己熄，要不然家裡老窩都得燒沒。他們得趁著山火沒燒過來，在這邊砍一條隔離道出來，不僅要快還要足夠寬。
“沒事兒，我這還有一把斧頭”楊大川把彆在腰後邊的斧頭抽出來。
“這布巾不一定用的上，但是得預備著”楊大山檢查了一遍楊大川跟楊大路帶的東西，叮囑道“到時要是山火近了，咱們就用水打濕蒙在臉上，警醒些，可彆傻乎乎的往前湊，看著燒過來了就跑！”
這兩年，三兄弟的感情好了不少，楊大山這個做哥哥的也樂意多關照兩個弟弟幾分。“這個山火瞧著是從隔壁縣城五裡鎮上燒過來的，咱們待會到秋裡鎮去，其他幾個村估摸著也差不多到了，幾個村得趕在火燒過來前砍出一條隔離道。”
“這兩天的口糧，你們也得帶上，這可不比往日。”楊大山搖搖頭，“以前救山火還有人招呼一頓吃的，這次十有八九得自己解決。”
果不其然，村長隨後就囑咐大家帶上各自的口糧，一群人風風火火的就趕到了鎮上。楊大川已經很久沒來秋裡鎮上了，鎮上人少了不少，但也多了在這兒落腳的外鄉人。
現在這秋裡鎮差不多被分成了三個院子，秋裡鎮蔣家一個大院，外鄉人一個院，秋裡鎮其他姓的人也建了一個院。現在除了外鄉人的院子還沒合攏，其他兩個院子早就建好了圍牆。
幾個村長沒花多長時間就合計好了各個村要負責的地方，這可真的是火燒屁股，可由不得有半點猶豫的。
楊大川當兵的時候，沒參與過這種救災行動，退下來以後腿腳又不利索，一般有這種事兒，村裡也不會叫上他。他隻在電視上看過救山火，隻知道消防車呼啦呼啦的上山，消防隊員拖著水管子猛澆，火勢大的可能會出動直升機，人工降雨等辦法，但是真正用人力去填，畢竟還是少的。
累！是真的累，埋頭就是一頓猛砍，山上長的大多是鬆樹跟沙樹，這邊林子長的好，村民們平常也不咋砍，經年的樹林子，差不多每顆都有碗口大小，地上的雜草灌木也多，這些統統都要清理掉。
楊大川主要負責砍樹，剛開始，他還很有勁兒，一刀一棵，連續砍了一個多時辰後，受不住了，差點連刀都握不住。
“大川，你去歇歇，這還有的砍呢，可彆倒下了”為了好照應，三兄弟在一處兒地方，楊大山跟楊大路已經休息過一輪了，兩兄弟嘴裡勸著楊大川，自己也放下了手裡的柴刀，實在是太費勁兒了，得緩緩。
楊大川點點頭，提著有些豁口的斧頭坐在一邊，自己給按了按手臂，甩甩手，放鬆一下肌肉。
“沒多久就能跟其他幾個村合龍了吧？”周圍還有幾個人也累了，坐下來一起喝水休息。
“合龍了也得繼續砍，隻要那火還沒燒過來，咱就得把這隔離道擴寬”楊大山就著帶來的水，吃手裡的餅子，“這火勢瞧著比以往見到的都要猛，肯定得花更多的功夫！”
“也不知是哪個缺心眼放的火，大過年的，怎麼不放火燒他自個家啊！”一旁的村民抱怨道。
“可彆說，還不定是有人放火呢，這天乾物燥的，日頭大得很，曬得久了，山上的茅草不得燃起來？”
“自個兒燃起來的就算了，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放的，非得把那崽子的腸子都打出來。”另外一個村民揉揉自己的肩膀，覺得渾身酸疼。
“五裡鎮上的人日子得難過了，保不齊到時會有人過咱這邊討生活。”也有人感歎，“真是作孽哦！”
“唉，如今想想，咱們的日子也不是很難過”這火勢這麼大，肯定會有不少村子遭災，跟他們一比，自個兒的日子還是有奔頭的。
“哎哎，你們幾個，歇夠了就趕緊起來乾活。”許村長不停手裡的活兒，還得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時刻注意著有沒有人偷懶，有沒有人掉隊，這可不是偷懶閒聊的時候，稍不注意，這一片的村子就得被燒掉，到時候全家老小就得吃灰去。
“唉，大過年的，真是不走運！”大家雖然嘴裡抱怨著，但是也知道輕重，休息好了，又上前去換另一批的人下來。
又耗費了兩個多時辰，幾個村子接上了頭，瞅著火燒過來還有一會兒，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接著往後邊砍，儘量的擴寬這條防火道。
“成了成了，咱們點好人數，快下山！”眼見著大火就要撲上來，村長趕緊組織村裡人下山。
雖然瞧著大火燒到這邊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楊大川已經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高溫。火勢熊熊，衝天的濃煙，樹林被燒得一陣劈裡啪啦亂響，藏在林子裡的野物紛紛往外躥，慌不擇路甚至還有些直奔他們人群裡。
不過村長早就告誡過大家，遇到這些逃命的野物不要去抓，一是害怕抓他們耽誤時間，火勢悄麼的就得燒過來，耽誤自己逃命；二是臨死的野物凶得很，保不齊自己就得受傷或者丟命。
所以大家雖然眼饞這亂竄的肉食，但是也不敢擅自亂動。平山村的村民一個沒少的回到了山下，現在就看這防火道夠不夠勁兒了，要是這火勢太大，一旦發現有燒過的苗頭，那大家就得趕緊回家收拾東西逃命，現在再砍防火道已經來不及了。
正值晚上，大火燒得半邊天都是紅的，一群人心裡懸著事兒，眼巴巴的瞅著，誰也不敢眯眼。
“來了，來了”火勢呼啦一下就蔓延到了他們砍出隔離道的地方。
秋裡鎮上的所有人花費了一晚上弄出來的這個隔離道估摸有三四十米寬，樹木被砍掉來不及拖下山全部堆到了起火的另一邊林子，砍出來的隔離道上光溜溜的，稍大一些的茅草灌木叢都被清理乾淨。幾個村子合龍了以後，還把地麵用鋤頭翻了一遍露出底下的泥土，其實最好是鋪上沙，但是時間太緊，隻能這麼簡單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