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私塾,沈阿嬤就有點心急了,瞧瞧自家的寶貝孫孫,樣樣都是好的,就是生在這年景不好,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認字上學堂。
沈阿嬤想到就開口問了,“大川,有沒有打聽到附近開私塾的,咱家孩子沒兩年也能進學了。”
楊大川跟芋哥兒一愣,咋突然就說到上學堂的事兒了。現在到處都還是亂糟糟的,大夥兒剛能填飽肚子,官府衙門以後咋樣還不知道,進了學還能不能考秀才做官都是未知呢。雖然讀書能長知識,明事兒理,但是處在這條件下,家裡孩子進不了學,他們好好教導,相信孩子也長歪不了。
“阿嬤,現下亂糟糟的,上哪找教書先生?”芋哥兒心想,即使有,他也不放心把孩子送離跟前。
“總得預備著!”沈阿嬤心裡惦記,還想著待會就把兩孩子的書包給縫上了。
吃完飯,晚上沒啥好消遣,一家子圍著火盆,每人麵前擺一籮筐苞米棒子,用手趕著搓粒,連家裡兩小的都分得了一根苞米棒子,用小手指頭一粒一粒的往下扣。
“咱家外邊的房子,得修一修了!”芋哥兒一邊乾活一邊出聲提醒楊大川,他們家三大間的好房子,如今隻剩一間,連剩下的這間,瓦片都不太夠,碰上下雨的時候,還得上二樓用瓦罐接水,要不然二樓都得被淌濕。
說到這個,楊大川就頭疼,這個時代沒有水泥,尋常人家屋頂蓋的不是瓦片就是茅草。本來村裡說要建圍牆,他還想著開窯燒轉的時候,讓老師傅帶挈著燒置些瓦片給家裡,現在村裡建圍牆不定得推到啥時候。家裡沒頂的房子風吹日曬雨淋了一年,不能再耽擱,再不想法子拾掇拾掇,真得是白建了。
可是用茅草蓋頂的話,防雨水不得勁兒不說,三天兩頭的就得上屋頂檢修一回兒,實在是麻煩的緊。
楊大川一臉無奈,“那我打柴的時候割些茅草回來吧,編成草墊子遮擋一二。”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家裡有阿嬤在就夠了。”現在雙胞胎大了,芋哥兒也能慢慢的撒手,這天眼見著就更冷了,夫夫兩人乾活快當些。
“成,到時家裡關嚴實,要是有啥事兒,阿嬤你就到外邊喊上一聲,屋對邊大林也是在家的。”楊大川尋思又不是初一十五的時候,村裡也挺安全,村裡家裡都有人在,沒啥好擔心的。
“你兩去吧,要帶吃的去不?”要想割到好的茅草,肯定得進山遠一點兒才行了,夫夫兩怕是趕不及回來吃中飯。
“帶些餅子去就成了。”芋哥兒趕忙攔住現在就想往灶房裡準備的阿嬤,“阿嬤,明早再備也來得及,現在灶火都熄了,彆忙活兒了。”
第二天一大早,夫婦兩收拾好東西,趁著兩孩子還沒醒,就趕緊的背好家夥什就上山了。
下霜的早上,空氣都是涼浸浸的,一路向上走著,楊大川突然想起上回他兩一塊兒上山還是剛結契摘油茶籽的時候,也正好是十一月份,轉眼四年就過去了,孩子如今都會說話走路了。
“咋了,看啥?”芋哥兒被自家當家的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是不是自個兒太久沒上山腳生,有點跟不上了。
“嘿嘿,沒啥,芋哥兒,我帶你去我之前發現的大湖去看看,那裡漂亮的緊。”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就惦記著帶芋哥兒來的,後來一串的事兒就耽擱了,如今正好。
“那咱今天還來的及嗎?”芋哥兒也不想拂了大川的好意,加上對那個湖心裡也是好奇的緊。
“今天乾不完,咱明天再來唄,不急在這一時。”楊大川無所謂,就一天半天的功夫,能有多大耽擱。
“成,那咱兩就去看看!”芋哥兒還有個小心思沒跟大川說,家裡孩子長那麼大,還沒正經的吃過魚。現在山下麵的河裡,可是一點兒魚腥子都沒有,正好今天能上山撈兩條魚回來給孩子補補身體,聽說多吃魚,人也長得格外的聰明伶俐些。這山上的大湖應該還沒給海耗子糟蹋吧?
“大川,湖裡邊還有魚嗎,海耗子上不來吧?”芋哥兒四處打量了一下,也沒瞧著有海耗子,不像村裡邊,時不時就得竄出一兩隻來,碰上初一十五的時候,圍牆外邊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楊大川也四處瞅了瞅,海耗子那腳蹼上山應是有點難,山腳還能看上兩隻,這上到高處了,就沒再瞧見。
“應是沒有的,待會咱們正好逮兩隻魚回家。”夫夫兩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山上的大湖離得不近,他兩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大湖還是像第一次楊大川見著的那樣,這半年的雨水又把大湖給填滿了,湖水清澈平靜,倒映著天上的藍天白雲,多瞧兩眼,就能讓人忘記了心裡的煩惱事兒。
“真漂亮!”芋哥兒見了也不禁感歎道,難怪自家當家有空就想往山裡跑,這麼好看的景兒可不得多瞅兩眼嗎!
夫夫兩都是實惠過日子的,讚歎了兩句景好後,就挽起了褲腳準備下湖裡摸魚。
“芋哥兒,你看看周圍有沒有野鴨蛋吧?”家裡現在養的雞鴨都不多,都緊著家裡孩子吃了,正好在周圍尋摸尋摸,能帶點回家就更好了。楊大川今天還帶了漁網過來,自個兒撒上就夠了,用不著兩人一起。
“那你可得當心點,有事兒記得叫我。”芋哥兒也不矯情,收拾收拾背簍就在湖邊找野鴨蛋。不過今年湖岸邊的野鴨水鳥少,瞧著都沒幾隻,估摸也找不上多少。
楊大川帶來的這個說是漁網,其實是他自個兒在家瞎琢磨用麻繩自己編的,站在岸邊將漁網撒下去後,又就近取材,弄了兩根簡易的釣竿放下去就不管了。
想起湖邊另一頭也有著不錯的黃茅草,跟芋哥兒打了聲招呼,就準備過去割兩茬,今天也不能光上山不乾活空手回去。
“啊!”聽到芋哥兒突然驚叫一聲,楊大川心裡一緊,趕忙奔了過去。隻見芋哥兒前邊躺著一條足有兩指粗的過山風,已經被芋哥兒劈成兩節了,但是蛇頭、蛇身還在掙紮扭動。
“沒事吧!”楊大川用木棍小心的將蛇撥到遠處,拉過芋哥兒一陣打量,這深山老林子的,被毒蛇咬上一口,那可不是說笑的。想到這兒,楊大川就有點腿軟,暗暗責怪自己心大,怎麼就放心芋哥兒一人在這裡呢。
“沒事兒,好著呢,沒咬著。”芋哥兒見當家的被嚇得臉色都白了,趕忙出口解釋。他剛才雖然在專心找鴨蛋,但是也警惕著周圍的東西,用木棍剛好撥開前邊的野草,不知是不是驚著了這條過山風,猛地就向他撲了出來。
他反應也算是及時,揚手就把手裡的鐮刀給劈了上去,幸好,自個兒沒事兒,雖然想想自個兒也有些後怕。
“這都十一月了,這蛇咋還到處躥?”過山風,住在山邊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不過遇上的少,今兒他們倒黴,就恰好遇上了。
芋哥兒近日領著孩子不少出門溜達,常常在老曬場上跟村裡人說說話,前些日子外鄉人過來賣貨的時候說起過,現在路上多了不少各式各樣的蛇,雖說是些常見的無毒蛇,但是有毒的也有不少從山裡下來了。
這說法楊大川也聽過兩嘴,不過當時沒有放在心上,自個兒也不常出門,外邊蛇多不多與他不礙事兒,沒想到今天就差點兒著了道。
唉,其實往深裡想想就知道為啥出現這麼多蛇了,這山下的耗子那麼多,這抓耗子的蛇可不得都出來了嗎!
雖然芋哥兒一再說沒事兒,但是楊大川也不準備多呆了,收拾收拾東西,就催著芋哥兒趕緊回家去,今天可是被嚇得不輕,趕明兒自個兒一個人上山得了。
回家的路上,楊大川還真發現這山裡的蛇多了不少,尤其是山腳下,沒走幾步就看見有蛇躥過。這蛇瞧著比往常見到的都更大、更凶,見著人還敢豎起身子挑釁,也不知是不是吃了海耗子肉造成的。
但周圍的莊戶們吃的海耗子肉也不少,除了剛開始吃多上頭之外,也沒瞧見有人又啥變化,連力氣變大都沒聽見說。家裡養的貓跟狗也是吃了不少的,但是也沒有特彆的,真是奇了怪了,難道還分家養的跟野外的。
不過這山下的蛇多了還真是麻煩,大夥兒出門又得受到影響,這蛇可比海耗子危險多了,被海耗子咬上一口,也就疼那麼幾天,要是被毒蛇咬上一口,十有八九就救不回來了。
“明天你也不要上山了!”芋哥兒也瞧見了這山腳的情況,三五不時就竄出一條,可不能讓自家當家的一個人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