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今日為何要將你帶到祠堂?”
蕭洄隱約猜到了一點,但他不太確定。
“……不知。”
“不知?”蕭懷民久經世故的眼神恍若看穿一切,一切偽裝都將無處遁形,鷹隼一樣盯著他:“當真不知?”
“……”
“你不是聰明得很、將所有人都算計得清清楚楚嗎?”
蕭洄懷疑蕭珩和晏南機之所以如此會審訊,全是從他爹這兒學的。
他好像知道昨天晚上晏南機要跟他說什麼了。
一陣風吹過,蕭懷民的怒喝聲劈頭蓋臉砸下——
“為何一回京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你,真當我不知?”
第25章 滿庭芳 01
為什麼搞出那麼大動靜?
真當我不知?
蕭洄以一個沒骨頭的姿勢軟軟跪坐在蒲團上,聽到這話後默默坐直了身子。
瘦削的身板繃得筆直,數盞長明燈火映在他的眼底。
瞳孔比墨還黑,有光。
如黑夜中暈染的點星。
“我以為,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蕭洄輕聲說。
到了此刻,有些事即使再不想提,也不得不提。
蕭家勢大,早已引起皇帝的忌憚。朝中勢力紛紜,閹黨之亂剛過去不久,守舊派與革新派的矛盾一日比一日凶猛。
危機四伏之下,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誰先冒頭誰就是眾矢之的。
比如,六年前的傅家。
就像一盤棋,朝廷百官是棋子,皇帝是執棋人。一局棋若想下得久,就需要場上各方勢力平衡,而這股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勢必會有人被舍棄。
傅家作為革新派的先驅,在六年期的清繳中首當其衝遭了殃。
隻是有些不明白的是,原身那時候才十歲,雖早早成名,性格也有些偏頗。
但根本不足以到讓這些人忌憚的地步。
為何也會被拉下水?
為了明哲保身,蕭洄甘願放棄前程。
反正他是個穿越者,對權力沒什麼欲望。家裡勢力又這麼大,保他衣食無憂完全沒問題。
所以他這些年乾的事,蕭家人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是因為這個原因。
蕭懷民從祖宗們的牌位前一一掃過,目光似有鬆動,他回憶道:“我蕭家,代代農耕,自我父輩起,出了個不愛做官的舉人。”
蕭家在金陵也算得上是個富農。
蕭懷民的爺爺率先意識到讀書的重要性,養出了一個舉人兒子。但奈何其沒有雄心遠誌,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種地上。
好在蕭懷民從小便極致聰穎,十八年寒窗苦讀,終得金榜題名,如願娶了金陵城秦家女。
“你爹我,是真真正正從寒門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如今朝廷中,寒門出身的官員又有多少?”
“我們做官,為得就是一個‘賢’字,忠君、忠於百姓亦在此列。我或許知曉你心中所想,但你既然決心不再入仕,那便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和你哥,護一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蕭懷民頓了頓,說:“但前提是,你自己得惜命。”
昨日的情況,他早已打聽清楚。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竟然為一個青樓女子和東國人大打出手。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蕭懷民痛心疾首道:“昨日,要不是西川剛好在樓上與人議事趕到得及時,今日我們爺倆再見是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