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曾經棄他而去再也沒有回來的人;
他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
被逮回來後的惠,先是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他很快重新振作,坐在床上開始想其他見到五條老師的辦法。
甚爾坐著叫他幫忙遞個浴巾,惠挎著臉把浴巾扔他頭上。
“怎麼,你還不死心嗎?”看著惠,頭頂著浴巾的甚爾一副很震驚地樣子:“我已經給了那女人好多錢了。”
他拿浴巾蓋住了自閉的臉:“剩點多好啊。”
“是你自己要付的,不關我事。”惠頂著刺蝟頭冷漠地說。
惠嘴上這麼說,在吃飯的時候卻減少了自己的食用量,還攛掇著他去超市買打折食品。
在超市,他一本正經地告訴甚爾哪些更劃算,哪些怎麼做才能搶過那些歐巴桑,更多的關注便宜的肉類,而不是昂貴的蔬菜水果。
甚爾隻是一把揉亂惠的頭發,說還不至於窮到克扣食材。
惠沉默了一會兒說:“既然今天都出來了,還是買點吧,真的很劃算,而且那些歐巴桑好像挺喜歡你的。”
甚爾:“……”
既然暫時擺脫不了甚爾,惠開始關注這個世界的人渣老爸和他的有什麼不同。
那就是他在年幼的時候就擺脫了禪院家,還按照家人的意願上了學,到了年紀還去了高專。
聽到“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時候惠簡直震驚了,當甚爾說他的老師姓夜蛾的時候,惠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惠:“……”
惠決定采用迂回戰術,那就是,假意服軟,然後吹耳旁風。
他跟甚爾說,想去日本。
本來也沒期待能成功,沒想到,甚爾聽了,說好。
惠愣住了,他問:“好,是什麼意思?”
甚爾說:“就是回日本的意思啊。”
甚爾要帶惠回鹿兒島的房子那裡,他暫時擱置了永生之酒的事宜,將材料統統打包起來。
梅耶頓住了,他不甘地問:“為什麼啊?”
甚爾說:“不知道。”
梅耶氣得揪住他的領子:“不知道是什麼鬼啊!你倒是說出個所以然出來啊!”
“我隻是,突然覺得永生也沒那麼重要了,”甚爾側過頭:“也不是放棄了,我就是現在腦子還是很亂。”
“我不缺時間,難道你也不缺時間嗎?”梅耶說:“對於你們來說,時間過得很快的!五年!十年!二十年!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了!難道要等老了再去後悔嗎?!”
梅耶不死心,他也要跟著甚爾去日本,他說:“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隨你吧。”甚爾說。
他們很快來到了鹿兒島的房子。
鹿兒島的房子有雇人定期清掃,乾淨得沒什麼灰塵,家具陳設多數都在,走廊的風鈴依然叮當響,紅彤彤的達摩裝飾放在空空的桌上,正在盯著他們看。
比起過去第一次見到這棟房子的甚爾,第一次見到這棟房子的惠顯然要鎮定得多,他將雙手揣進兜裡,從由下至上打量了這棟房子,最終得出了“不錯”的結論。
“我第一次見到這棟房子超開心的,”甚
爾說:“不怕你笑話我,那時我覺得就算死也要死這棟房子裡。”
惠隻是沉默著不說話。
“血緣關係什麼的,我其實也不理解,”甚爾說:
“我的父親在我出生沒過多久就去世了,媽媽在我六歲的時候自殺了,她很愛我,同時也無視我那時在禪院糟糕的境遇,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甚爾繼續說:“那時,在我的世界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怪物,她當然和我沒什麼血緣關係,脖子能扭得很長,還有很多觸手,縫的娃娃也很差勁,很嚇人,明明什麼都不懂,還要做一些讓我很困擾事情。”
“但就是這樣一個怪物,開始學著像媽媽一樣照顧我,”甚爾微笑道:“她甚至帶我離開了禪院家,還像模像樣地買了房子,就是這裡。”
甚爾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盒,打開它,戳戳盒內的東西,盒內有一隻會遊動的眼睛,它從沉睡中驚醒,變成瑩藍色的蝴蝶落在室內的盆栽上。
甚爾用欣賞的目光看那隻蝴蝶,蝴蝶被看得更振奮了,瘋狂抖動著翅膀在盆栽上舞蹈。
甚爾接著說:“我想,如果那時,她沒有出現,我也會長大,然後離開禪院家,再找個地方生存,隻是會很艱難。我不會像現在思考這麼多,也不會開心、審慎地對待自己的人生,可能會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糟糕地對待彆人,也糟糕地對待自己。
甚爾說:“我承認,我有一點被你的出現嚇到了,但我並不認為你是累贅。”
“說得倒是好聽。”惠說。
“不過嘛,”甚爾斂著眼說:“在見到你以前,我一直以為養小孩挺容易呢,就跟養貓貓狗狗一樣就可以。”
惠冷笑。
甚爾說:“小鬼,我隻是在看見你之後,才忽然意識到……”
見甚爾許久不說後麵的話,惠抬頭問他:“意識到什麼?”
甚爾一隻手臂遮擋著臉,側過頭,他的臉上浮現出,自己都無法形容的複雜神情:
“可能……小孩從來不是什麼貓貓狗狗,不能隨隨便便就長大。”
“真的是,太好笑了。”惠說。
甚爾回過頭,他看見惠的臉上充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