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平定之前,聖人不會動定遠公,我等要做的,就是在北疆徹底平定之前,將豐州上下把握於手中,你那妻弟頗有幾分手段,若是他能成事,就是我於家大功臣。”
於崇歎了一聲又道:
“我若是那衛臻,便與那蠻人打得有來有回,一年勝幾場,敗幾場,東都不撥錢糧,就放了蠻族進中原搶殺一番,旁人挨了打,自然知道我這守邊之人不僅動不得,還要捧著。哪像衛臻,被先帝封了個‘定遠公’就鞠躬儘瘁肝腦塗地,朝中都快忘了蠻族之凶殘,待他們忘了的那一日,就是聖人要動衛臻,朝臣皆拍手稱快之時。”
這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於崇突然有些心煩,他又想起了當日那高坐在馬上的身影。
那時人人皆想其生,因其悍勇。
也終有一日人人皆想其死,因其悍勇。
而自己這被她所救之人也必將看其死,因她……
“大兄?怎突然做出悵然之態?”
“無他,我隻是想到一朵花,人人欲其凋敝化塵土,不過是因為那花開得絢爛惹眼,香氣撲鼻,卻又不在任何一人手中罷了。”
說完,一拍大腿,於崇坐正了身子,道:
“第一年的六家標信,於氏勢在必得,族老中必有反對之人,你我兄弟必須站在一線。”
於岌連忙道:“大兄儘管放心便好,不隻是我,餘下兄弟也必以大兄馬首是瞻。”
於崇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翌日,定遠公又上朝了。
她繼續與吏部要人,吏部仍是無人可給。
吏部尚書齊行謹也給出了新的解決之法,今秋吏部招人之時可特為北疆招一批書吏,定遠公若是不放心,招人之時可派親信來看。
對於吏部來說,這已是給了北疆極大的好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了裴道真這吏部侍郎的麵上。
定遠公仍是冷笑道:
“齊尚書,如今是春天,到秋天還要小半年,招來的人也難能立刻頂起實務,昨日我已說過了,豐州要即時能用之人。”
齊行謹道:
“定遠公,你若仍是不滿意,老朽也實在無法可想,不如定遠公隻管喚了兵卒將老朽綁去北疆。”
你來我往,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諸事議了個差不多,尚書令薑清玄出列道:
“皇後娘娘,臣有一事啟奏,歲初之時聖人病重,皇後娘娘召請諸臣家中未婚之女入上陽宮為聖人祈福,如今已過數月,聖體也有起色,可見諸女子用心之誠,可上陽宮畢竟是行宮,沒有臣女久居之理,臣以為,之前皇後娘娘封她們為祈福女官,可宮中並無此職,她們久在宮中,終究有些不合禮法。”
薑清玄位於諸臣之首,他身後有人因他之言而生出了無數心思。
就連隻當自己沒有女兒的鄭裘都忍不住想這薑清玄是不是昨日受了衛臻之辱,今日就要給世家賣一個好。
珠簾之後,皇後道:
“當日招諸女子入宮祈福也是無奈之法,如今聖人聖體稍安,她們也確實有功於國,我本欲在上陽宮建一清心廟,給她們久住為聖人祈福,不知尚書令又有何法?”
薑清玄道:“皇後娘娘,諸女子有功於國,自該褒獎,諸女子出身世家,自幼便通習詩文,既然知詩書懂禮儀,不如就將她們封為在冊女官。”
“等等。”定遠公打斷了尚書令的話,“為了祈福讓她們入宮,這便罷了,既然是祈福有成,就該讓她們各回各家,如何能就此留在宮中?況且女官一職本是從十四五歲的官宦人家女子中擇優而選,如今將世家未嫁女子無論年紀大小全都封了女官又算什麼?”
定遠公為何突然站出來?
女兒都要在宮中當女官了,鄭裘想的還是定遠公,他突然想起當初於崇家中宴飲,定遠公當眾應允了裴道真會救出他女兒。
原來如此。
薑清玄看向她,聲音一如往昔:“定遠公,這些女子在宮中呆了數月,封她們為女官乃是看她們於國有功。”
聽見薑清玄如此說,鄭裘自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明白了今日之爭。
薑清玄就是要衛臻她救不出裴道真的女兒。
他是要衛裴二人不和。
他是要斷掉衛臻在豐州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