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書(“這位娘子,在北疆沒有離...)(2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6859 字 7個月前

賣書之人將書遞過去,皺著眉說道:“州學門前不是喧囂吵鬨之地,你夫妻二人要吵,回家吵去!”

那男子也趁機抓住女子的手臂,道:“三娘,我們回家說此事,給你我都留些顏麵吧!”

“顏麵?放開!我給你留了顏麵,就是我步步後退,我的顏麵又在何處?”

那女子笑了笑又要推開,卻被人抓住了手臂。

“三娘,書也拿了,我們回家吧!”

“回家?回家做什麼?回家你再將兒子扔給我,還有一個月要科舉,我要申請去州學讀書。”說話時,她看向州學門口走出來的兩人。

那兩人對視一眼,道:“在科舉備考之前,州學確實可以供考生暫住讀書,可是這位娘子,你若是因與家人賭氣……”

“我不是在賭氣,我是回了家便不可能再看書!你們以為我這曾經的監察為何要來再買一本《顧氏法論》,因為我從前那本被人用來接了兒子的尿!你們告訴我,我在家中如何讀書備考?”

“可……”

王無窮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道:“趙助教、黃助教,元帥之令,說的是若無法安心讀書備考,便可申請住進州學,二位隻提家事二字便將此人拒之門外,隻怕有搪塞之嫌。”

兩人也都認識王無窮,也叫了她一聲“王助教”,其姓黃那人道:“王助教,蔚州州學多是男子,這位娘子住在這裡恐不合適,不如將她安排去縣學,藺先生處多有女子為縣學老師,她住在那也方便。”

這話聽著合情合理,王無窮卻搖頭道:“聽二位之意,元帥說州學可接納無法安心備考之人,到了蔚州州學,就是隻接納無法安心備考之男人?”

她身後,元婦德看著她的背影。

這名叫王無窮的州學助教生了一張有尖下巴的圓臉,膚色黝黑,手指粗壯,膀粗肩寬……在到北疆之前,元婦德從未想過這般村婦模樣的女人能與男子當街論理,論政令,論規矩。

元婦德低下頭,翻開了一本書――《安民法之刑罪篇》

王無窮說得兩人語塞。

那名喚“三娘”的女人的丈夫趁機要拉著自己的娘子離開,女人自然不肯,那男人兩隻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這時,男人猛地一驚,隻覺得脖頸上一陣冰冷。

“放開她。”

男人鬆開手,緩緩轉頭,看見一個麵無表情的女人手中拿著短刀。

“你這女人!”

女人不慌不忙將刀收好放回懷中,說道:“你與你娘子相爭是家事,你若是敢打我一下,依照《北疆安民法刑罪篇》第六條第七款,你就是當街毆人,當去礦上效力三月,你又是軍人,依照《北疆安民法總綱》第三條第一款,軍人毆平民,杖一百,免官,免一家軍屬優待,毆體弱之人,杖刑加倍。”

說話時,元婦德抱著北疆的律書站在了那女子的前麵。

男子退後一步,見其他人都看著自己,恨聲道:“三娘,你我多年情義,你就要這般終了嗎?”

女子站在元婦德身後低著頭,片刻後,她說:“李莊則,為了生孩子我被調文職,我未想過你我情義終了,生孩子那般痛楚,我未想過你我情義終了,因我想要考科舉重回監察司,你就與我說情義終了,你我二人,究竟是誰無情無義?”

“這話說得漂亮!”人群中有人鼓掌叫好。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紛紛鼓噪起來:“沒錯!這位娘子,在北疆沒有離了男人不能活的女人!”

“科舉上進,人生大事,這娘子給你生了孩子,照顧你一家,連自己前程都耽誤了,這郎君怎麼還有臉提情義二字?”

也有州學的學子大聲對兩位助教說:“助教,後麵客院讓這娘子住,我們避開兩日就是了!”

“助教!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等州學學子立誌興盛北疆,如何不能兼濟一女子?”

還有縣學的女學生大聲笑著說:“兩位助教,你們若是不肯讓她進州學,我們就將她帶回縣學了,明日我們就在城門貼一告示,元帥說要州學接濟不能安心備考之人,到了蔚州就成了不能備考之男人!哈哈哈!王助教說得真好!”

女學生們說笑著,也站在了那李莊則的麵前。

“見過來學中抓女兒的,倒少見不讓妻子進學的,這等人竟然也配做北疆的將士?”

“你要帶她回去,就先從我們身上踏過去,我們四個人隻要還有一個活著就要去敲鼓告你的!”

元婦德低下頭,小心挪了挪手指。

書封麵上有兩枚清楚的指印,是被她用力捏出來的。

剛剛她真的以為能幫這女子的隻有自己與那王助教。

“此世間女子無不庸庸碌碌,以侍候人為幸,既無人之欲,亦無人之德,畜生耳。”

想起日日縈繞於腦海的話語,元婦德眨了眨眼睛。

“阿父,你若活得久一些,就能知天下間縱然有人總想將女子當畜生,也是有女子當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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