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帶著新科進士們把北疆都走一遍,沒想到聖人命我定遠軍南下平叛,我怕是要食言了。”
定遠軍,南下。
蘇長於恍然道:“元帥,難道我們不是從絳州南下?”
“絳州?”衛薔而帶輕笑,“從絳州南下有什麼用?不過是幾萬叛軍和幾個被打爛了的縣,還要匡國節度、護國節度和金吾衛大張旗鼓各處調度,如今不同幾個月前,黃河水急秋日吃的糧也吃得差不多了,咱們何必舍近求遠從絳州走,他們叛軍的老巢綏州,不就在咱們銀州腳下?”
綏州?
杜明辛放下水碗,小心擦了擦嘴,然後道:
“元帥,若是打綏州,韓複鑾未必回北歸,科舉之前我叔父來信,順義節度竇茂一直懈怠皇命,不思平叛,隻怕遭遇韓氏勾結,若是你大軍南下綏州,韓複鑾隻怕會西退攻下長安。”
“長安?”衛薔想了想道,“那我們得仔細謀劃一番,隻要趕在他們打下長安之前將他們徹底殲滅,我這西京都禦留守也不算是白領了份俸祿。”
這話說得沒錯,杜明辛點了點頭,接著,他仿佛想起什麼,雙眸一亮,他欣喜說道:
“元帥,既然你要揮師南下,是不是該將承影將軍召回了?”
“確實,巨闕、湛盧兩部主力都在外,純鈞部要戍衛北方,此次南下龍淵、龍泉、赤霄三部儘出,想要行動迅疾,自然該將承影部召回來。”衛薔看了看杜明辛掩不住的歡喜,忍不住道,“可惜燕歌多半是從勝州直接走麟州銀州,你卻來了雲州。”
她搖了搖頭,仿佛遺憾至極。
杜郎君立時就笑不出來了。
……
河中府臨晉縣,韓複鑾坐在縣衙之內,頗有些焦躁不安。
自從門下省給事中韓熹奏請讓絳州定遠軍南下就已經有人將消息通給了他,若是旁人說這話便罷了,他還知道韓熹是得了趙啟恩看重才能在短短時日內做到了門下省給事中的位置,他會上書請奏,定然是得了趙啟恩的旨意。
果然,雖然兵部連同那尚書令薑清玄都堅決反對,程珂和趙源嗣也接連上書,硬是拖延了些時日,聖人還是決意讓定遠軍南下了。
聖旨還沒出洛陽,他就已經睡不著了。
“報!將軍,今日敵軍並無異動!”
“敵軍?”韓複鑾抬起頭看向報信之人,“你說的敵軍是東南的敵軍,還是東北的敵軍?”
報信之人小心道:“將軍,是、是東南的程趙聯軍。”
韓複鑾深吸了一口氣,他自認儒將,不想做出咆哮之舉:“他們有沒有異動,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東北呢?東北的定遠軍呢?!定遠軍他們動沒動?!”
一名校尉走進來,低聲道:“將軍,今日聞喜縣並無異動。”
韓複鑾站了起來。
“聖旨已經頒下來半月了,哪怕是送到了北疆讓那定遠公再給龍十九下令,時間也夠了,怎麼他們還是不動?難不成是絳州出了什麼事故?”
副將道:“將軍,我們也並未探得如此消息。”
韓複鑾在堂中踱步,低頭沉思。
忽然道:“會不會是,他們在等軍糧?”
……
絳州聞喜縣,一群小孩兒跟在一位婆婆的身後,這婆婆手可巧,還會用草給她們編小兔子。
“婆婆!你為什麼天天跟我們玩兒呀?”
“為什麼?”龍十九娘子嚼著嘴裡的草葉子,隻覺十分苦澀,“地也種了,水車也修好了,溝渠也挖完了,路在修著呢,元帥又不讓我打仗,我沒事兒做,隻能來跟你們這些小……玩兒了。”
“婆婆你還會打仗啊!”
“對呀!想當初我在北而,那群該……的蠻人,我殺了可多了。”說起當年,龍十九娘子眉飛色舞,嘴裡的草葉子都跟著要飛起來似的。
小孩子又哪裡真懂了打仗,看見溝渠中有水光閃動,他們立刻問:“婆婆,那你會抓魚嗎?”
蠻族是過去,叛兵也不能打,北疆不能回,豬也還沒錢養,看著一群不比豬崽可愛的小孩兒,龍十九娘子的臉立刻耷拉下來。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