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她根本不在意這個角色,所以如此隨意不堪,還是她故意如此,戲耍劇組?
總之,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都是糟糕的,雲月已經非常明顯地從評委眼中看到了不滿。尤其是趙鬱,眼底除了厭惡,還多了幾分蔑視。
唯有齊知河,雙手撐在桌麵,十指交叉,好整以暇地說:“你可以開始了。”
雲月不急不緩地走到評委席前,正對趙鬱,用雙手將簡曆輕輕放在他麵前的桌麵上,並未分發給每一位評委。
這一舉動,儼然不是正確的。何況那簡曆上的茶水未乾,茶漬明顯,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非常不合適,隻會讓人認為其主人態度不端。
事實上,那些評委也確實如此認為。簡曆被放在桌上後,雲月不分發,便也無人主動拿起查看。
趙鬱作為原作者及編劇,雲月這種做法已經不是態度不端那麼簡單了,那是對角色,乃至對原著的蔑視,是一個創作者絕對不可容忍的事,尤其是他這種一直被捧在高處的人。
所以從一開始,趙鬱便打心底裡將雲月排除在這個角色之外了。
卻見雲月放下簡曆後沒有離開,那嬌弱的身影始終立在桌前,眾評委一抬頭,才看見她雙眸噙淚,水花在眼眶打轉,偏偏沒有流淌出來。在燈光之下,她的眼睛仿佛會說話,配合著她因為不安而交扣的手指,竟讓人生出一種我見猶憐之感。
下一刻,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滑下,悄無聲息,卻又強大得像是能劃破人的心尖一般,那般扣人心弦。
她隻落下這麼一滴淚,便又讓剩餘的水光繼續安分地待在眼眸中,不再流下,水光靈靈,平添她楚楚動人的模樣。
評委們都被她驚住了,但他們很快反應過來,暗忖哭有什麼用呢?殘酷的社會從來不相信眼淚,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一切說來話長,實際僅是瞬間,評委們便在心底將雲月否定了。
但這時,雲月開口了。
“秦老師,對不起,將您的書弄臟了。我聽說您要乘坐明天的火車離開,便急著來見您。可是天色昏暗,我和那輛車都沒有注意到那個小水坑,誰都沒能避開,所以我和您的書成了這副模樣。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可以賠一本新的給您,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她輕聲細語地說著,又有兩滴熾熱的淚從眼角滑下,依舊悄無聲息,乾淨利落,就連流淚都不顯拖泥帶水。她是那麼真摯,又是那麼無助,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評委們在愣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從她走向評委席的時候,便已經開始了她的表演。她不是在以眼淚博同情,而是沉浸在角色之中,流出的是尚菀菀的淚。
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再回頭去看她的表現,他們便再也無法將她與雲月聯係起來。此刻的她,是在那混亂的時代忍辱負重的名門閨秀,是一把溫柔的刀,堅韌無比。
她的淚不停地往下流淌,卻又不是涕淚橫流的狼狽,她的哭泣沒有聲音,毫不渾濁,像林間潺潺小溪,讓人鐘愛、憐惜。
沒人比趙鬱更了解她表演的是哪一幕場景了。
尚家落敗後,尚菀菀進入玉繪樓,成為一名歌女。表麵上她與客人交際周旋,實際上卻利用這一層低微的身份,從他們口中探聽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