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女很想往茶水裡呸兩口,隱忍著端起茶盞,動作僵硬地遞到念淺安跟前,就聽有下人高聲通報,“老夫人和大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八姑娘來了!”
念淺安正聽得頭暈,於老夫人已經以和年齡不匹配的速度衝進涼亭,一把拉住念淺安上下打量,任由孫女們和七皇女見禮。
禮行完了,於老夫人也打量完了,誇張地鬆了口氣看向七皇女,倚老賣老地頷首招呼,挑起老眉毛哎喲道:“怎麼勞煩七皇女給我們安安敬茶呢!”
七皇女猛地驚過神來,頓覺眾人的目光令她針紮似的難受,後悔自己怎麼就真的聽起念淺安的話來,又羞又惱之下手一抖,舉起茶盞噸噸噸——自己全喝了。
念淺安噴笑,“不、不是,是我給七皇女倒的茶。”
她替七皇女圓場,於老夫人卻仿佛聽不懂,嘴一張說嚎就嚎,“老侯爺啊!您托夢給我,叫我仔細著彆叫安安給人欺負了,怎麼就不問問列祖列宗,念家造的是什麼孽啊!竟叫安安攤上那樣一個親娘!女兒在自家被外人堵著欺負,做娘的竟狠心視而不見,臉也不露裝聾作啞喲!”
她人老覺短,老侯爺在天有靈都沒機會托夢,不過是聽說七皇女鬨上門,生怕最愛的六孫女又在七皇女手裡吃虧,火速趕來發現不用救場,想著不能白跑一趟,順口就開黑安和公主。
隔壁永嘉候府都驚動了,安和公主自然知道花園裡發生了什麼事,曉得女兒治住了七皇女,根本就懶得多管。
念淺安無語,“……我沒被欺負。”
七皇女驚呆,“……我被欺負了。”
於老夫人再次選擇性失聰,雙手拍大腿、罵人俗話直往外蹦,唬得七皇女又愣又懵,念家姑娘們見狀不再裝聾裝瞎,不動聲色地隔開七皇女,圍著於老夫人細聲勸慰。
“瞧見沒?我祖母為了親孫女,多麼不畏強權!”念淺安按住抽搐的嘴角,抓緊時機給七皇女洗腦,“我娘再得寵也算不上強權,貴妃怎麼就不敢為你出頭?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一不想得罪皇上看重的人,二不想連累自己的賢名。
就這樣,你還好意思說你母妃最疼你?純粹自己哄自己窮開心。哪天太後能像我祖母這樣,貴妃能像我娘那樣,一心一意護著你為你出頭,你再來和我比受寵比疼愛。”
朱門貴女多數最在乎寵愛,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七皇女本就被戳成篩子的三觀再次動搖,加之從沒見過於老夫人這種潑婦陣仗,竟覺無以反駁。
念淺安再接再厲,“你再瞧念家的姑娘們。說實話,我和隔壁的姐姐妹妹也不熟。但關起門是一回事,對著外人又是另一回事。聽說我有事兒,至少肯一致對外都趕來撐場子。你四哥八弟呢?嘖,真是爹不疼娘不愛,兄不友弟不恭啊。”
她邊說邊點著念家姑娘們,點著點著發現念大姑娘腳一拐,朝避在不遠處的於海棠走了過去。
“那是隔壁大房的大姑娘,我長姐,也是永嘉候府的長子嫡女。”念淺安收起爪子,心下雖疑惑大姑娘和於海棠的關係,但不妨礙她扯淡,“連她都視你於無物,隻和於姑娘交好,可見於姑娘這陪讀乾得有多風生水起。
你和於姑娘半主半仆,你們的事我管不著。但你要是愛聽她的話來找我的茬,那我就得管一管。你現在不信貴妃是老白花,沒關係。於姑娘是不是小白花,你試一試就知道了。等試出來了你還不信我,算我輸。”
七皇女臉色變換,半晌才咬著嘴唇道:“怎麼試?”
念淺安附耳一陣低語,說罷揮手趕人,“行了,趕緊帶上人回宮。我祖母真鬨起來,太後出麵都斷不清官司。放心,我祖母不是針對你,她老人家是拿我娘吊嗓子呢。”
七皇女的心情從沒這麼複雜過,想笑竟提不起心力嘲笑,心有餘悸地看一眼於老夫人,喊上狗腿們和於海棠,臨走前,還瞪了眼和於海棠言行親昵的念大姑娘。
念大姑娘念甘然平靜地目送七皇女離去,轉頭看向剛才和七皇女嘀嘀咕咕的念淺安,眼中閃過似笑非笑的不屑之意。
念淺安隻當原身和念甘然本就不和,尬笑著湊到於老夫人身邊,哄孩子似的拍老人家胸口,“祖母,七皇女已經走了,您歇口氣?”
於老夫人耳朵靈光了,接過念淺安奉的茶砸吧了下嘴,“讓你靜心養傷,怎麼把七皇女招來了?沒吃虧就好。跟著太後禮了幾天佛,瞧著是長進不少。不像有些人,天天往太後跟前湊也沒學會尊老愛幼,連正經婆婆都不放在眼裡!”
她逮著機會就黑安和公主,見沒能把人嚎出來頓覺沒勁兒,起身留下孫女們,“有些人對我不尊重,對侄女兒倒慣會裝大方。你們來了就彆急著走,陪安安好好說說話,不用給公主府省茶水點心。”
於老夫人目很斜視,一邊瞪著安和公主的榮華院,一邊小聲逼逼地走了。
長輩和外人一不在,粉墨登場的念家姑娘們神色各異、情態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