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出半點惱怒。”近水也覺得稀奇,“對著老夫人的冷臉照樣笑言笑語。老夫人茶也不讓人喝一口就送客,薑四夫人也不生氣,還對於媽媽謝了又謝,一路和薑五公子往外走,照樣有說有笑的。”
薑四夫人即熱情又淡定,如果不是本身教養良好,那就是對親事極其篤定,對於老夫人的態度不以為杵。
遠山也聽得新奇,催促道:“再去打聽打聽,老夫人和三夫人肯定得鬨!”
近水歡快地誒了一聲,又摸出去看隔壁的熱鬨。
隔壁正院確實熱鬨得很。
於老夫人打發走不請自來的客人,對著周氏哪裡還有好臉,劈頭蓋臉一頓罵,“好你個老三媳婦兒!我可真是小看了你!巴巴地說什麼帶孩子們去求神拜佛,敢情是帶全了人馬好給你拉郎配打掩護!
你唬弄我是我老婆子眼瞎!還當你是個好的!你有本事背著我行事,有本事彆借著公主府做筏子,給你看中的好親家做臉麵全名聲!公主不和你計較,那是舅夫人沒拿你當笑話看!丟臉的東西!你不要臉,彆作賤我的孫女!”
她雖不喜歡皇室、宗室中人,但對人不對事。
楚克現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楚延卿更不必說,那是正兒八經的中宮嫡出,薑貴妃是個什麼玩意兒?
以色事人的寵妃罷了,寵妃娘家就更算不上什麼玩意兒了!
“今科解元又如何?解元母親又如何?隻要姓薑,就彆想討我念家的姑娘做媳婦兒!”於老夫人厭惡奸臣,也嫌惡寵妃一流,罵完周氏,轉頭摟著念春然開嚎,“我苦命的春然啊!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心眼歪腸子歪的親娘啊!”
如果念淺安在場,肯定會忍不住笑場:於老夫人雖然很愛演,但乾嚎的內容實在花樣欠奉。
周氏卻笑不出來,漲紅著臉硬挺挺跪在地上,梗著脖子辯白道:“母親怎麼說我,都是我該生受的。隻是母親話裡指責的罪名,我卻不敢認下。薑家的親事,是老爺拿的主意,今兒借打醮相看也是老爺做的主兒,我為人妻子,自當以夫為天,難道還能駁老爺的回不成!”
她鮮少和於老夫人硬頂著爭執不下,也不是第一回叫於老夫人當著晚輩、下人的麵罵難聽話,卻是頭一回心底翻江倒海,邪火直往腦門拱。
偏不能發作出來!
周氏強壓著心頭嘔血,事到如今,隻能照著念三老爺信中交待的辦,直直盯著被於老夫人摟在懷中的女兒,咬牙接著道:“今兒薑四夫人會帶薑五公子來,不僅得了老爺首肯,春然也是知道的。薑家的親事,是他們爺兒兩個在任上定下的,我不過比母親早知道半天罷了。
今兒的相看,是老爺早就一手安排好的,母親倒叫我該如何應對!難不成見了薑四夫人,還當眾將人趕走?真論起家世才學,薑五公子又哪裡比彆人差?現在兩家議親的話已經傳出去了,母親看不上解元公子,倒叫春然另嫁哪家公子才滿意!”
於老夫人豈會和兒媳婦講道理,其他一概不管,隻管拉著念春然問,“你事先就知道?”
念春然雖心疼母親挨罵,神情卻鎮靜舉止依舊規矩,此時聽問才開了口,臉上既有對母親的擔憂,也有少女的羞澀,“父親說薑五公子才學上佳、人品優等,孫女深以為然。”
她沒有正麵回答,話雖說得委婉,意思卻再明白不過。
念春然願意嫁給薑元聰。
甚至隨念三老爺在外任時,隻怕沒少和薑家人打交道。
於老夫人一時啞然。
她偏心念淺安,憐惜念甘然,對餘下幾個孫女倒也一視同仁,尤其疼愛三房唯一的嫡女念春然。
念淺安自己願意,她就敢越過安和公主去萬壽宮求懿旨指婚。
現在輪到念春然自己願意了,她同樣不會厚此薄彼。
但對著孫女是一回事,對著兒子、兒媳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於老夫人不和念春然理論,隻指著周氏繼續發泄惱火,“孩子不懂事兒,你也不懂事兒?!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去了!我不管是誰做的主兒,這種背著長輩偷偷摸摸相看的勾當,我不承認!”
周氏頂著於老夫人戳到跟前的指頭,不避不躲,唯獨臉色越發紫漲,“母親這話我依舊不敢應!母親嫌我不懂事兒,那就隻能等老爺回來,親自給母親一個交待了!”
先斬後奏的不是她,是她丈夫。
“好!好一個先斬後奏!”於老夫人潑辣不講理,但從不磋磨兒媳婦,和安和公主鬥法也都做在明麵上,從不背著念駙馬行事,眼下念三老爺還沒回來,她也不打不罰周氏,隻砸碎茶盞道:“我等著看老三怎麼給我個交待!滾!滾回三房去!彆在我跟前添晦氣!”
她氣得連砸一套茶具,撫著胸口喊於媽媽,“去請吳老太醫,讓他再給我開幾服藥敗敗火氣!”
於老夫人又開始喝加了大把黃連的苦藥。
放話念三老爺一天不回來,薑家人就一天也彆想再進念家門!
議親?
議個屁!
於老夫人很生氣。
回到三房的周氏同樣氣得胸口起伏,當即也砸了一盞茶盅,火氣卻是衝著女兒去的,“你給我說清楚!薑五公子是怎麼回事!”